力量!如果我有足够的力量,像传说中的大能那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是否就能瞬间扭转这一切?
不,不对! 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周围。他看到另一侧的赵昊天,虽然脸色同样难看,却依旧在奋力挥拳,将一具傀儡的头颅砸得粉碎,同时试图向最近的一处镇守府卫兵战团靠拢,嘴里还在大声呼喊着什么,试图整合附近零散的抵抗者。他也瞥见之前比赛中败于他手的那个风系神使,此刻正咬着牙,不顾自身灵力消耗,一次次催动微风,卷走街道上的障碍物,为慌不择路的逃难者清出相对安全的通道。
并非所有人都选择了自私和退缩!只是,这些零星的、自发的勇气和善意,在缺乏组织和引导的情况下,如同散落的珍珠,无法串联成守护家园的坚韧项链。
官方力量被傀儡大军死死缠住,学院优先保全自身“火种”,各大家族紧闭门户以求自保……强大的个体力量在炼金矩阵的压制和傀儡的海洋面前,显得如此分散和渺小。
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家园的灵气被抽干,看着这片生养他们的土地化为枯寂的死地,看着熟悉的人在混乱和杀戮中一个个倒下?
一种超越了个人胜负、甚至超越了自身安危的强烈责任感,如同野火般在他心中疯狂滋长、燃烧。这混乱无序、各自为战的局面,这令人窒息的无力感,比面对赵昊天那霸道的“破军”一拳,比直面赫尔曼男爵那冷漠的俯视,更让他感到痛苦和愤怒!
他猛地深吸了一口气,那空气中混合着恐慌、绝望、血腥味以及地脉灵气被强行剥离时发出的、只有他才能隐约感知到的哀鸣,如同冰锥般刺痛了他的肺腑,也彻底刺醒了他某种潜藏的意识。
高台上,学院长老们的争执已近乎撕破脸皮,唾沫横飞,往日里的仙风道骨荡然无存,只剩下关乎自身理念与责任的激烈碰撞。镇中各处的家族堡垒,那一道道升起的守护光华中,隐约可见内部人影幢幢,紧张地调配着资源,加固着防御,却无一例外地选择了紧闭门户,对外界的哀嚎充耳不闻。街道上,镇守府卫兵与炼金傀儡的血战已进入白热化,每一道灵光的湮灭都可能代表着一个生命的逝去,爆炸声、金属撕裂声、临死前的痛哼与建筑倒塌的轰鸣交织成一曲悲壮的挽歌。
林晓枫站在残破不堪、布满焦痕和裂痕的擂台上,他的【信息洞察】如同最精确的接收器,将四面八方的混乱、争执、绝望与自私尽数纳入脑海。胸膛里,那股最初的无力感并未完全消退,但它正被另一种更加炽热、更加滚烫的情绪疯狂挤压、取代——那是愤怒!是对入侵者践踏家园的切齿之怒,是对这如同一盘散沙、即将被无情碾碎的局面的锥心之怒,更是对如果什么都不做、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走向毁灭的未来的不甘之怒!
他感觉到腰间的酒壶微微发烫,杜康在他脑海中保持着一种罕见的沉默,但那份沉默并非漠不关心,而是一种凝重的关注,仿佛一位古老的棋手,在等待着棋盘上那颗最关键棋子的落定。
就在这时,附近一阵异常激烈的争吵声穿透了混乱的噪音,抓住了他的注意力。是赵昊天和他身边那几个同样出身不凡的家族子弟。
“昊天哥!不能再犹豫了!家族的紧急召集令已经发了三次!我们必须立刻撤回祖宅!这里太危险了,我们这点力量根本改变不了什么!”一个穿着锦袍的少年脸色苍白地劝说道,声音带着焦急和恐惧。
“回去?然后呢?像乌龟一样缩在壳里,听着外面的惨叫,等着那个狗屁矩阵把地脉抽干,最后连祖宅的阵法都维持不住,一起等死吗?!”赵昊天低吼道,他额头青筋暴起,紧握的双拳因为用力过度而在微微颤抖。他那双原本充满自信和傲气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挣扎和痛苦。家族的指令像一道枷锁,而眼前的惨状又像鞭子一样抽打着他的良知。
“可是连镇守使大人都……我们都只是学生啊!”另一个子弟带着哭腔喊道,现实的重压几乎要将他压垮。
“学生怎么了?!我们有手有脚,有灵力!难道就只能当被保护的废物吗?!”赵昊天猛地回头,怒视着说话的人,但他自己也清楚,这话听起来多么苍白无力。没有统一的指挥,没有明确的目标,他们这几个人冲出去,或许真的只是送死。
就是现在!不能再等了!
林晓枫看着赵昊天那挣扎的背影,看着周围那些同样年轻、同样迷茫、却又潜藏着不甘与血性的面孔,他心中那团灼烧的火焰终于冲破了所有桎梏!
他不再有任何犹豫,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仿佛有两簇火焰在瞳孔中燃烧。他猛地一个箭步,纵身跃上擂台边缘一根被先前战斗震断的半截石柱,破碎的石砾从他脚下滚落。这一刻,他将自己置身于混乱的漩涡中心,强行拔高的身影,瞬间吸引了许多茫然无措的目光。
他没有动用丝毫灵力去扩大声音,而是摒弃了所有技巧,用尽了胸腔里全部的力气,将那份积压已久的不甘、那焚心的愤怒、那破釜沉舟的决绝,化作一声石破天惊、甚至带着一丝破音嘶哑的呐喊,硬生生压过了现场的嘈杂、争吵与爆炸声,如同利剑般刺入了附近所有人的耳膜与心神:
“都——他——妈——的——别——吵——了!!!”
这一声怒吼,不像学院长老的清越之音,不像贵族子弟的矜持之言,它粗粝、直接,充满了草根的野性与绝境下的爆发力!如同惊雷炸响在混乱的泥潭之中,瞬间让高台上争执的长老们愕然收声,让那些还在拉扯学员的导师动作僵住,让赵昊天和他身边的子弟们猛地转头,让附近许多慌乱奔逃的人也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惊疑不定地望向那个站在石柱上、身影显得有些单薄却异常挺拔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