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钟楼那斑驳的塔身已在望,它曾是青云镇报时与庆典的象征,此刻却沦为炼金矩阵吞噬家园的帮凶。通往其顶层的螺旋阶梯和外部廊道,已被密密麻麻的新型防御傀儡和交织的能量网封锁,水泄不通。然而,更令人心底发寒的,是钟楼顶端那不断向天空矩阵输送粗大能量流的节点装置本身——其外围笼罩着一层凝实得如同深紫色水晶般的能量晶壁,光芒流转间,散发出一种令人绝望的、近乎绝对的防御气息。
苏小婉仅以神识稍作探测,便如遭雷击,踉跄后退,脸色瞬间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不……不行!这层晶壁的能量密度和结构稳定性……远超之前冶炼坊的屏障十倍不止!它……它几乎与地脉核心短暂连接在了一起!我们的攻击,哪怕全力以赴,也如同蚍蜉撼树,连一丝涟漪都别想激起!除非……除非有数位镇守使大人级别的强者联手,施展超越我们理解范畴的集中攻击,否则……绝无可能击破!”
希望,仿佛刚刚被杜康的神威点燃,转眼间又被这堵冰冷的、坚不可摧的现实壁垒彻底冻结。连续的高强度战斗、杜康前辈的力竭沉睡、眼前这令人绝望的防御……多重压力如同冰山般压下,让刚刚因突破精英护卫而振奋起来的士气,瞬间跌入冰冷的谷底,甚至比之前更加深沉。
“他娘的!”王铁柱双目赤红,不甘与愤怒无处发泄,猛地一拳砸在身旁坚实的墙壁上,轰隆一声,墙壁应声出现一个蛛网般的凹坑,碎石簌簌落下,但他拳峰也渗出鲜血,却感觉不到疼痛,只有无尽的憋闷。
林晓枫紧锁眉头,几乎要将牙关咬碎。【信息洞察】的天赋被他催发到了生命的极限,瞳孔周围甚至浮现出细微的血丝。然而,在那层深紫色的晶壁之上,他看到的只有完美到令人窒息的能量循环,如同天衣无缝的钢铁堡垒,几乎找不到任何常规意义上可供利用的“弱点”或“缝隙”。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如同毒藤般缠绕上他的心脏。难道……历尽千辛万苦,牺牲了这么多,最终还是要倒在这最后的壁垒之前?真的要到此为止了吗?
就在这意识都仿佛要陷入黑暗的刹那,他的感知,如同溺水者最后的本能,无意中向下扫过那片在炼金矩阵紫光下痛苦呻吟、挣扎求存的青云镇。
他“看”到了—— 混乱的街道上,一位母亲用自己瘦弱的身躯死死护着怀中啼哭的婴儿,背对着狰狞的炼金傀儡,眼中虽满是恐惧的泪水,脚步却像钉子般钉在原地,不肯后退半步。 一位须发皆白、拄着拐杖的老者,颤巍巍地将自己微薄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灵力,注入到前方由街坊邻居用桌椅板凳构筑的、摇摇欲坠的简易街垒上,浑浊的眼中是与年龄不符的决绝。 普通的摊主、伙计、农夫,他们拿起手边一切能作为武器的东西——菜刀、扁担、甚至是石块,面对着冰冷无情的金属造物,发出绝望却不肯屈服的、如同困兽般的嘶吼。 他甚至能更清晰地“听”到,无数纷杂的、充满了恐惧、祈祷、对亲人的不舍、对家园的眷恋……以及最为强烈、最为炽热的——“守护”的信念!这些无形无质的情感碎片,如同无数细微的萤火,从镇子的每一个角落,从每一个不肯放弃的灵魂深处升起,弥漫在空气中,与那被矩阵疯狂抽取的灵气绝望地交织、碰撞。
这些信念,混乱,微弱,分散,无法直接利用,却无比真实,无比庞大,如同沉默的海洋。它们是这片土地上世代生活的人们,在最危急存亡的关头,所迸发出的最原始、最本能的生命力量!
一个疯狂的、前所未有的、如同天方夜谭般的念头,就在这绝望的深渊边缘,如同划破永夜的闪电,骤然劈入了林晓枫的脑海!
“不!我们还有力量!我们还有最后的力量!”林晓枫猛地抬起头,原本因疲惫而黯淡的眼眸中,此刻却燃烧起一种近乎狂热的、足以燎原的火焰!他手臂猛地抬起,手指坚定不移地指向下方那片在紫色天幕下艰难喘息、却依旧闪烁着零星抵抗火光的城镇,声音因极致的激动而嘶哑,却带着震聋发聩的力量: “力量不在别处!就在那里!在每一个不肯放弃的镇民心里!在每一个还在战斗的战士眼中!”
众人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映入眼帘的,依旧是混乱、废墟和显而易见的绝望。
“林晓枫,你说什么?他们……他们自身难保!”赵昊天眉头紧锁,不解中带着一丝焦躁,他习惯了依靠实实在在的拳脚和灵力,无法理解这虚无缥缈的说法。
“是信念!是‘守护家园’的信念!”林晓枫的声音斩钉截铁,他看向苏小婉,眼中闪烁着智慧的火花,“苏姑娘!你还记得共鸣度考核吗?杜前辈的神力,需要的并非纯粹无暇的信仰!这些驳杂的、充满了人情冷暖、烟火气息的信念,汇聚在一起,其蕴含的力量,未必就弱于那些被精心提纯的信仰!”
苏小婉娇躯猛地一颤,作为阵法师,她对能量和意念有着远超常人的敏感。林晓枫的话如同钥匙,瞬间打开了她思维中的某扇大门,但门后的景象太过惊人,让她一时难以置信:“理论上……确实存在这种可能……意念之力,万法之源……但、但这太抽象了!如何收集?如何统合这亿万散乱的念头?又如何将其转化为足以击破那晶壁的实质力量?这……这简直是痴人说梦!”
“靠他!”林晓枫猛地一拍腰间的酒壶,尽管杜康已然沉睡,再无回应,“老杜是酒神!他的神力本质,不仅仅是‘酒’,更是‘酿造’!是‘转化’!是将分散的五谷精华、天地灵气,转化为醇厚烈酒的过程!他现在虽然沉睡,但他的神力本源还在,他所执掌的‘酿造与转化’的法则烙印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