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醇厚到极致的 “酒香” ,随着这文明之酒的初成,自然而然地弥漫开来。这香气里,有雨后泥土的清新芬芳,有古老书卷沉淀的墨香,有战场消散后的淡淡硝烟,有亲人离别的幽幽哀愁,有挚友团聚的融融喜悦……它不刺鼻,不浓烈,却仿佛能穿透一切屏障,直抵每一个嗅到它的生灵灵魂最深处的共鸣点,让闻者无不心神摇曳,眼眶发热,一种源于文明根脉的认同感与自豪感油然而生,几欲热泪盈眶。
而就在这“文明之酒”初成的刹那,那浓郁到化不开的、蕴含着无尽文明源力与信念之香的酒气,如同天地间最甘醇的琼浆玉液,被林晓枫意识海中,那早已蓄势待发、凝实如真的杜康虚影,深深一吸——
“嘶——呼——!”
仿佛长鲸吸水,又好似久旱的荒漠迎来了甘霖洪流!杜康的整个虚影,在这一吸之下,骤然爆发出贯穿时空、照耀万古的璀璨神光!
那神光,绝非圣光那般纯粹到排外,也非魔潮那般混乱而无序,它是一种包容万象、厚重如史册、温暖如炊烟的文明之光!
杜康那紧闭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双眼,猛然睁开!
眼中再无半分往日的迷茫、惫懒与戏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洞穿了万古岁月长河、明悟了自身存在意义与使命的清明与威严!那神光从他眼中射出,仿佛能照彻古今未来,看尽无数文明的兴起与陨落!
一段尘封了无尽纪元、承载着血与火、牺牲与守护、悲壮与不屈的记忆洪流,如同决堤的宇宙江河,轰然冲入他的神魂核心,与他那“酒神”的本源神格,彻底融合、归一!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这“微缩中原”的战场界限,穿透了九城联赛的层层结界,投向了那无尽浩瀚的星空深处,投向了那片被时光尘埃掩埋的、染血的上古战场遗迹。他的声音,不再是平日那带着几分醉意的调侃,而是带着一种源自灵魂本源的、古老而苍茫的韵律,如同黄钟大吕,又似亘古祭祀的吟唱,响彻在天地之间,也响彻在每一个密切关注着这场战斗的生灵心神最深处:
“我想起来了……”
仅仅四个字,却仿佛蕴含着千山万水的重量,压得那原本肆虐扩张的“净化领域”都为之一滞,纯白的光芒仿佛遇到了无形的壁垒,翻涌的速度明显减缓!
“我,杜康……非止于酒神……”
他的声音带着追忆万古的轰鸣,每一个字都仿佛敲击在历史的回音壁上,震得人灵魂发颤。
“吾乃……文明薪火,传递者!守护者!”
轰! 如同九霄惊雷在所有听闻者识海中炸响!评委席上,灶神、文曲星等东方神只再也无法保持镇定,猛地从神座之上起身,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与难以言喻的激动!薪火传递者!这是比任何单一神职都要更加古老、更加接近文明本源的至高身份!是穿梭于历史阴影中的守护之魂!
杜康的目光骤然从星空深处收回,如同两柄历经万劫淬炼的开天利剑,带着无边的怒火与刻骨的仇恨,死死钉住了周围那依旧在翻滚咆哮的混沌魔潮,以及那高悬于战场边缘、散发着湮灭一切气息的恐怖源头。那怒火,是对践踏文明瑰宝之敌的永恒敌意!那仇恨,是为无数湮灭于贪婪之口的文明同道所背负!
“上古之战……星河崩碎,万界泣血……吾等前仆后继,赴死一战……非为争权夺利,非为信仰纷争……”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撕心裂肺的悲怆与决绝,仿佛要将那沉积了万古的郁垒尽数倾泻:
“只为阻那贪婪无度、以文明之光为唯一食粮的‘信仰吞噬者’,湮灭这多元宇宙间,每一缕独特的文明之火,每一点智慧的璀璨星光!”
“信仰吞噬者!”
这个名字,如同最终的、血腥的谜底被悍然揭开,带着令星辰黯淡、让灵魂冻结的极致寒意,如同毁灭的瘟疫,瞬间席卷全场,深深烙印在每一个听闻者的意识深处!
杜康猛地抬手指向那无穷无尽、散发着令人作呕气息的混沌魔潮,声音如同九天之上劈落的灭世雷霆,带着无尽的鄙夷与焚尽一切的愤怒:
“而此物——尔等眼前所见之魔潮,所感之混沌,所抗之湮灭……不过是那宇宙级蛀虫,在贪婪吞噬了无数辉煌文明之后,消化不良,所排泄出的残渣秽物!是文明的尸骸与怨念的扭曲聚合!”
“此乃——文明之死敌!”
真相大白!石破天惊!
杜康那石破天惊的宣告,每一个字都如同裹挟着万古星辰的重量,狠狠砸在寂静的战场,也砸在每一位观战者的神魂之上!“文明薪火传递者”、“信仰吞噬者”、“文明残渣秽物”……这些蕴含着沉重到令人窒息的历史尘埃与恐怖真相的词汇,如同灭世飓风般席卷、冲刷着每一个聆听者的认知壁垒,激起灵魂深处最剧烈的震颤。
但杜康,或者说,此刻这位彻底找回了失落记忆、明确了自身亘古使命的古老存在,已经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心神去理会外界必然掀起的惊涛骇浪。他那完全复苏、与文明本源紧密相连的神魂,正与林晓枫掌中那团凝聚了整个团队信念、刚刚艰难初成的“文明之酒”,产生着一种超越了简单共鸣、近乎血脉相连、灵魂交融的深度链接!
“小子!”杜康的意念不再局限于林晓枫的意识海,而是如同浩瀚的星海洪流,与林晓枫的灵魂紧密缠绕,每一个意念的传递都仿佛带着文明的重量,“看好了!仔细感受!这才是老夫沉寂万古后……不,这才是‘我们’——所有不甘湮灭的文明之魂,所拥有的真正力量!此力,非为醉人麻痹,而为……护道存续!”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