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并非缺乏光线的暗,也非任何已知物质或能量的颜色,而是一种更加本质的、吞噬一切存在痕迹的“空无”之色,一种连“无”这个概念本身都要被其否定的绝对虚无。它最初只有针尖大小,悬浮在离地数尺的空中,却仿佛是整个宇宙幕布上一个刚刚被戳破的漏洞,散发出令周围空间都为之扭曲、光线都为之避让的、深入灵魂的寒意。
然后,在万分之一刹那都不到的瞬间,这一点象征着终极虚无的黑暗,猛地、如同心脏起搏般剧烈地扩张!
不是爆炸产生的冲击,不是巨力撕裂的痕迹,那景象更像是空间本身像一张被岁月浸得发脆的古老绢布,被一双无形的、布满了冰冷鳞片与亵渎符文的手,从内部缓缓地、却又带着无可抗拒的绝对暴力……硬生生撕开!
“嗤啦——!!!!!”
一种并非通过空气振动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空间结构本身、作用于所有能感知到“存在”这个概念的意识底层的、令人牙酸灵魂战栗的撕裂声,如同某种恶毒的古神诅咒,尖锐地、蛮横地回荡在这片本应死寂的冰原上空!这声音无视物理规律,直接穿透物质与能量,宣告着一个恐怖的现实。
一道巨大的、边缘不断扭曲蠕动、仿佛拥有生命的空间裂缝,赫然呈现在冰原与低沉天穹的交界处!
它不像任何自然形成的景观,更像一个活着的、不断滴淌着虚无脓液的狰狞伤疤,被蛮横地烙印在了现实世界的表皮之上。裂缝的边缘并非光滑的切线,而是在不断地扭曲、翻滚、坍缩与重生,并从中伸出无数如同来自深渊恶灵触须般的、由纯粹虚无构成的黑暗丝线。这些丝线贪婪地、饥渴地摸索、舔舐、侵蚀着周围一切“正常”的空间结构,发出细微却密集的“滋滋”声,仿佛酸液腐蚀金属,试图将这恐怖的伤口不断地、永无止境地扩大。
裂缝的内部,是比所有已知和未知的黑夜叠加起来还要深邃、还要彻底的幽暗。目光投入其中,看不到任何物质,感受不到任何能量波动,探测不到任何时间流逝的痕迹,只有一种纯粹的、冰冷的、渴望吞噬一切“存在”的绝对虚无。它散发出的气息,与九城联赛决赛中那“混沌魔潮”同源,但其力量的精纯程度、其核心蕴含的湮灭意志、其带来的那种仿佛直面宇宙终焉的位格上的压迫感,强大了何止百倍、千倍、万倍!
这不再是微不足道的残渣,也不是试探性的诱饵。这是……本体延伸而来的触须!是那被杜康称之为“信仰吞噬者”的不可名状之物,终于将它那贪婪而饥饿的目光,真正地、实质性地投向了这个生机勃勃的世界,并试图将其拉入永恒寂灭的直接体现!
裂缝形成的瞬间,其内部那绝对的虚无便产生了无法抗拒的恐怖引力,开始贪婪地、肆无忌惮地吞噬着周围范围内的一切!
光线首当其冲,被无形的力量扭曲、拉长,如同被无形巨口吸吮的彩色面条,哀鸣着被拖入那无尽的黑暗,导致以裂缝为中心的方圆数里冰原,光线骤然黯淡扭曲,仿佛提前坠入了连星光都无法逃脱的永夜深渊。紧接着,是这片绝域中本就不多的、近乎凝固的生机。冰层极深处那些依靠微弱地热和岩石辐射苟延残喘的、早已进入近乎永恒休眠状态的古老苔藓和厌光微生物,其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生命气息,如同风中残烛般,瞬间被那无形的吸力连根拔起,抽离、湮灭,化为最基础的粒子,然后被裂缝吞噬,没有留下丝毫存在过的痕迹。甚至连那永不停歇、蕴含着极寒法则之力的呼啸狂风,在靠近裂缝一定范围时,也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命运的喉咙,所有的声音、所有的动能、所有的寒冷属性,都被那黑暗贪婪地、无声无息地吞没、消化,只留下一片比死亡本身还要令人心悸的、连原子运动都近乎停滞的……绝对寂静。
这道幽暗、扭曲、不断蠕动的巨大空间裂缝,就这么突兀而恐怖地悬挂在极北冰原的死寂天空之上,如同一个刚刚强行撑开眼皮的、充满了无尽饥饿与纯粹恶意的巨大眼球,冰冷地、不带丝毫感情地,注视着这个它即将侵入、品尝并最终归于虚无的鲜活世界。
它与远方京都那漫天烟花极致绚烂、万众欢呼声震寰宇的景象,隔着万水千山,形成了宇宙尺度下最讽刺、最残酷、也最令人绝望的对比。
一边,是文明之火历经磨难后,绽放出的最璀璨、最热烈的光华。 一边,是毁灭之源跨越维度,悄然降临下的最深沉、最冰冷的阴影。
杜康那在喧嚣庆典中发出的、如同预言般的严峻警告,此刻,以一种远超任何人想象的、最直观、最恐怖、最无可辩驳的方式,化为了冰冷刺骨的现实。
真正的战争,不再仅仅是一种基于古老记忆的预言或潜在的威胁。 它的入口,已然在这个世界最脆弱、最不被察觉的角落,被强行……洞开。
京都的喧嚣,如同退潮的海水,在持续了三天三夜不知疲倦的盛大狂欢后,终于带着一丝疲惫渐渐平息。空气中似乎还顽固地残留着灵能烟花燃烧后特有的淡淡硫磺味与亿万民众欢呼呐喊汇聚而成的、无形的灼热余温,但街道上那些曾堆积如山的、象征胜利的灵花花瓣已不可避免地开始萎蔫,失去了最初的光泽与芬芳;那些飘扬了数日的鲜艳彩绸,也无可避免地沾染了风尘,在微风中略显疲惫地摇曳。
林晓枫团队被帝国以最高规格的礼遇,安置在皇城内一处名为“栖凤阁”的清幽客舍。朱红的高墙,流光溢彩的碧瓦,层层叠叠的飞檐斗拱,无不彰显着皇家气派。庭院内,引来的灵泉蜿蜒流淌,叮咚作响;奇石罗列,形态各异,蕴藏着自然道韵;更有仙鹤在池边优雅踱步,一切都极尽雅致与尊贵,与外界残留的喧嚣形成了鲜明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