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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年12月11日,星期一。西伯利亚来的寒流跟疯了似的,天黑透后更是撒起了泼。风在油田四中光秃秃的梧桐树杈上鬼哭狼嚎,刮得窗户玻璃也跟着呜呜咽咽。

年级主任楚江南那间办公室,暖气片嘶嘶地叫着,拼命想挤出点热乎气儿,可那钻骨头缝儿的湿冷,愣是赖着不走。铁皮暖水瓶口上那圈白雾,刚冒出来就给冻没了影儿。

楚霸王(我们私下都这么叫他)一个人窝在大办公桌后面,台灯的光把他那魁梧的影子抻得老长,压在墙上贴满“三好学生”、“油田一中预录名单”的光荣榜上。

他眼前摊开的不是违纪报告,而是一本纸都黄了的竖排繁体字《曾国藩家书》。

粗粝的手指头正慢慢划过“不为圣贤,则为禽兽;不问收获,但问耕耘。”那行墨字,带着沉甸甸的劲儿。

“哐当!”风把木头门狠狠摔在门框上。

他眼皮一撩,目光跟电似的穿透玻璃窗上的冰花,扎进外面墨汁一样稠的夜里。

风更急了,雪粒子噼里啪啦砸在窗棂上,沙沙沙,密得跟催命的战鼓似的。

楚江南眉心那三道“川”字纹,拧得跟天堑似的。

他放下书,指尖捻了捻书页毛糙的边儿,起身走到窗边。

厚实的手掌按上冰凉刺骨的玻璃,寒气“嗖”一下钻进手心。

这风雪,呼啦一下把他拽回到一年前,也是这么个冻死人的鬼天气——张晓辉那胖小子和姜玉凤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拍击合,喊出“一言为定”誓言的画面,此刻又硬邦邦地撞进他脑子里。

那声炸雷似的巴掌响,那句斩钉截铁的誓言,还有他后来砸在地上都能砸出坑的训斥跟五千字检讨的处罚,都跟没散干净的回声似的,在这风雪夜里来回击撞。

他记得自己当时戳在热闹中心,眼珠子扫过那一张张年轻的脸,自己那掷地有声的训诫:“‘靡不有初,鲜克有终’!毛还没长齐,立身的根基在哪儿?就敢扯儿女情长?!”那份“网开一面”的重罚,堵上了悠悠众口,也像一块大石头“扑通”一声沉进了少年们的心湖。

窗外的风嚎得更凶了,活像受伤的野兽,把楚江南彻底拽回眼巴前。雪粒子早变成了鹅毛大雪,在路灯昏黄的光晕里发疯似的打转,眨眼功夫就把楼下操场盖了个严实。

他缩回按在玻璃上的手,手心冰凉。桌上,一年前张晓辉交上来的那份厚厚的检讨书正老老实实地躺在《曾国藩家书》旁边。

楚江南坐回椅子,又拿起那沓沉甸甸的纸,他喜欢翻看历届学生们的检讨书,喜欢以观后效地检视学生们曾经的誓言是否已经兑现,同时也检视自己的处置是否得当。

张晓辉的字一反平日的圆乎,写得又工整又使劲:

“尊敬的楚主任:关于近期因我个人行为不当造成恶劣影响…我怀着沉痛愧疚检讨…”

前面那些车轱辘话和自我剖析,他哗哗就翻过去了,直到最后几页,目光才真慢下来。

张晓辉详详细细写了姜玉凤递信时他有多懵,心里怎么打架,怎么觉得对不起王若曦,又怎么想到姜家那情况(爹早没了,妈拉扯她不容易),最后在朋友点醒下,写信回绝了姜玉凤,还安抚了王若曦。

他重点写道:

“…您那句‘靡不有初,鲜克有终’,简直像当头一棒!以前年纪小不懂事,不知道责任多重…那声‘一言为定’,是对未来的自己发的誓!在有能力扛事儿之前,绝不让那些乱七八糟的耽误了念书的好时候!请学校监督,我一定洗心革面,不辜负这好年华!眼下就一个目标——考上油田一中!”

落款“张晓辉”的签名力透纸背。

楚江南放下那份沉重的检讨书,往后靠进宽大的椅背里,闭上眼,手指关节使劲按着突突跳的太阳穴。

屋里就剩下暖气嘶嘶和窗外风雪呜咽的动静。

“品学兼优……尚知悔改……”他低声重复着那天自己的判词,嘴角扯出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弧度。

他抽出红笔,在张晓辉的检讨书最后一段旁边,“唰唰”画下两道笔直的红杠。页边空白处,遒劲的红字写着:

“肩胛硬了,路才走得稳。切记。”

他又拉开抽屉,厚厚一摞纸边都卷了黄的旧检讨书,码得整整齐齐。

他目光落在最上面那份——标题《关于翻墙外出通宵打游戏事件的检讨》,纸边都磨毛了卷边了。

这属于一个叫赵卫国的皮小子,楚江南的指尖划过那潦草敷衍的字儿,眼前晃出了几天前在校门口见到的这个从建筑工地上下来满身泥泞、灰头土脸、眼圈通红的年轻小伙子:“楚主任,悔不当初不听您的话,如果我把那五千字刻骨铭心地记住,今天就不会……?”

“哎~~~”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抽屉深处,还有一份字迹清秀却透着绝望的检讨,来自一个偷饭票给重病老娘和幼弟的姑娘林秀。

他当年没声张,狠批了林秀一顿之后,自己掏饭票和钱替她补上,又悄悄找街道办,帮林秀家获得了困难帮扶。

后来林秀考上了师范,特意给他写了封的报喜信,字里行间全是感激:“…您那天的沉默和严厉的眼神,让我对自己的卑劣行径深感懊悔,您给了我重生的机会,让我知道,还有人没放弃我…”

这些泛黄的纸片,像沉甸甸的碑,一声不吭地诉说着铁腕底下,那从不往外说的仁心。

他合上检讨书,又把它们放回了抽屉。

老式座钟“当当当”闷响了十下。

他起身,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套上那件厚重的军绿棉大衣,戴好洗得发白的旧雷锋帽,一粒粒仔细扣紧纽扣。门后抄起那把结实的长柄黑伞。

推开沉甸甸的木门,凛冽的寒风裹着雪片,跟冰刀子似的劈头盖脸砸过来。他“嘭”一声撑开伞,伞骨在狂风里吱呀呻吟。

他高大的身影顶着风,每一步踩进厚厚的雪里,又沉又稳,很快就被雪幕吞没,只留下一行飞快被雪盖住的脚印,指向家的方向。

通往家属区的小道在暴风雪里就跟没了一样。

楚江南拿肩膀硬顶着风,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趟。军大衣下摆吸饱了雪水,沉甸甸地贴在腿上。家属楼昏黄的灯火在雪幕里摇摇晃晃,像座孤岛。

他推开那扇漆皮斑驳的绿木门,一阵憋了好久的咳嗽终于爆发出来。

“回来了?”媳妇苏婉清系着围裙迎出来,一看丈夫满身的雪和冻得发紫的脸,心疼地“哎哟”一声,赶紧帮他拍打,“这鬼天气,值班室凑合一宿不行吗?”

他脱下沉重大衣递给她,疲惫地陷进旧沙发。热水袋的暖意丝丝缕缕渗进后背,他长长吁了口气。

苏婉清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姜丝汤面:“快吃了驱驱寒。你这老胃病…”看他狼吞虎咽,她压低声音,“下午去学校,听见有人嘀咕,说你袒护学生,有些学生处理得太轻!”

楚江南夹面条的手顿了顿:“嘴长别人身上,随他们怎么说。让学生迷途知返才是最终目的。有些事情真要闹开了,通报批评请家长,那孩子们的脸以后往哪搁?还怎么回头?”

苏婉清沉默了。她知道楚江南严厉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对孩子们火热的仁慈的爱心。

“唉,也是,都是些半大孩子……”苏婉清叹了口气,“道理都懂,但有时候劲儿上来了,九头牛都拉不回。你当年带的那个罗青云那会儿不也这样?你和老莫硬是把他从悬崖边给拽了回来。罗老师昨天还来了,带了陕北的小米,说新带的初一班有几个苗子底子差,想周末请你指点指点。”

听到“罗青云”,楚江南脸上的线条柔和了几分。那个差点掉进深渊的少年,如今已是能独当一面的老师了。

“嗯,知道了。”他喝完最后一口面汤,暖意和疲惫搅在一起。

窗外风雪依旧,屋里灯火昏黄。一碗热汤面,几句家常话,熨帖了铁腕之下那颗被风雪浸透的柔软心肠。

第二天一大早,楚江南顶着风雪提前到了学校。雪后的校园,安静得跟幅画似的。

他打开窗户通风,清冽冰冷的空气“呼”地涌进来。

他坐回座位,拉开抽屉,又拿出张晓辉那份检讨书,翻开那本厚厚的黑皮硬壳笔记本。在“张晓辉”那页,提笔补充:

“95.12.12

事后反思,担当意识萌芽,知维护同学尊严(尤其姜、王)。检讨深刻,提及‘不负韶华’,目标明确指向油田一中。

批:肩胛硬了,路才走得稳。观察后续行动力及专注度。重点关注其冲刺油田一中的潜力(孙平荐其为好苗子)。”

随后在“姜玉凤”那页,提笔补充:

“姜玉凤:自尊极强,目标明确。受挫后需留意情绪及人际疏离。与莫老师沟通,请其侧面疏导(莫斯理荐其为学习奇才)。”

写完后,他将目光投向窗外。雪停了,天刚放晴,阳光把雪地染成一片耀眼的金色。操场上,看门的老李头正带着几个高年级学生铲雪,铁锹“嚓嚓”作响。

老李在这儿干了三十年,背早驼了,眼神却还跟年轻人似的清亮。

楚江南想起自己刚接手年级主任那会儿,因为几个留守学生屡教不改抽烟,气得差点开除他们。是老李扫走廊时无意间的一声叹息点醒了他:“唉,爹妈在外打工,过年都未必回…没人管呐…”最后,他给了那几个孩子留校察看,外加每晚到他办公室自习的机会。后来,其中一个考上了技校,临走时那深深一躬里的感激,他到现在还记得。

正想着,“笃笃笃”,门被敲响了。张晓辉探进脑袋,带着熬夜的疲惫和紧张:“楚主任?您找我?”

楚江南神情严肃:“进来!‘不负韶华,专注当下’,‘目标油田一中’的话还记得吗?”

“嗯!记得!”张晓辉急切地点着头,大眼睛里像点了两簇小火苗,“冲进油田一中,是我目前的头等大事!我必加倍努力不负老师的期望!” 最后那句,听着就是胖子假惺惺的官话,但这种回答在很多场合非常受用。

“嗯!”楚江南拉开抽屉,拿出一张盖着鲜红公章的通知,“《油田一中选拔推荐通知》。年级综合评定前20名推荐,你符合条件。拿回去,和家长商量好填表。元旦前在油田一中组织选拔考试,8所中学一共160人参加,取前40名,录取者直接进入明年一中新高一的重点班就读(中招成绩不再参考)。下周一交表。珍视这次机会!”他把“珍视”两个字咬得格外重。

张晓辉愣住了,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巨大的惊喜“轰”地涌上胖脸。他双手有点儿抖地接过那张薄薄的纸,像接住了通往梦想大门的钥匙:“谢…谢谢主任!我一定…不辜负…”

“不是辜负谁,”楚江南打断他,声音低沉有力,目光像烧红的烙铁,“是对得起你心里那把火!对得起你肩膀上以后要担的东西!油田一中不是终点,是你肩膀该硬起来的起点!记住那九个字——‘肩胛硬了,路才走得稳’!拿出你的胆识和魄力来!”

他的钢笔“笃”地一声,重重钉在昨天朱批的那行红字上,“燃起你骨头里的那把火!去吧。”

张晓辉用力点了点头,激动地捧着那张推荐表,像是捧着一个沉甸甸的未来。

他挺直了腰板,脚步又轻快又坚定地退了出去,背影里透着一股子从没有过的、目标明确的昂扬劲儿。

楚江南看向窗外。雪地里,老李头直起腰,捶了捶背,目光正好投向办公楼。隔着雪光,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朴实、了然的笑容,微微点了点头,仿佛看透了这无声交接的分量。他几不可察地牵动了一下嘴角。

随即,他又重新翻开了那本《曾国藩家书》,手指划过““天下古今之庸人,皆以一惰字致败;天下古今之才人,皆以一傲字致败”。

窗外阳光更盛,慷慨地洒满书页,落在他花白的鬓角和宽阔的肩头。

1995年12月28日到30日,油田一中选拔考试如期举行。语文、数学、英语、物理、化学、政治,六门课,除语文和数学各120分,其余四科各100分,总分640分。油田四中拿到推荐通知的二十个“苗子”,包括我(陈莫羽)、张晓辉、王若曦、慕容晓晓、姜玉凤、秦梦瑶,还有那个家里住油毡棚的赵小兵……都坐进了油田一中那肃穆的考场。

气氛紧张得能拧出水来。

胖子张晓辉坐在我斜前方,我能看见他宽厚的后背绷得紧紧的,握笔的手因为用力,指节都泛白了。

姜玉凤在隔壁考场,但那股子清冷又专注的气息,仿佛能穿透墙壁。

王若曦一如既往地沉稳。

晓晓则抿着嘴,大眼睛里闪着不服输的光。

头一天还算顺利。到了29号下午,考物理。卷子发下来,我刚看了几道大题,心里刚有点谱,肚子突然毫无征兆地一阵剧痛!

那感觉,像是有人拿烧红的铁钳在肚子里使劲拧!冷汗“唰”一下就冒出来了,眼前发黑,金星乱冒。

我咬着牙想撑住,笔尖在纸上划拉出几道扭曲的线,眼前试卷上的字越来越模糊,像隔着一层晃荡的水……终于,“哐当”一声,我连人带椅子栽倒在地上,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醒来,眼前是油田总医院病房惨白的天花板,消毒水的味道直冲鼻子。

父亲母亲守在床边,眼圈都是红的。

我这才知道,自己急性胰腺炎发作,被直接从考场送到了医院。

油田一中的选拔考试…我连卷子都没答完,就被动出局了。

母亲抹着眼泪说,12月31号和元旦那天,晓晓都来看过我,四中的楚老师、费老师、孙老师和莫老师代表学校也来过,可惜我那会儿还昏迷着,啥都不知道。命运这玩意儿,有时候真挺不讲道理的。

1996年1月7日,我还在油田总医院212病房躺着输液,百无聊赖地看着点滴瓶里的液体一滴滴落下。

病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晓晓提着网兜水果,像阵小旋风似的冲了进来。

她一眼看到我病恹恹的样子,眼眶“唰”就红了,眼泪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

“羽哥哥…”她声音带着哭腔,把水果放下,紧紧抓住我没打针的那只手,“你吓死我了!感觉怎么样?还疼不疼?”

“好多了,”我勉强挤出个笑容,声音还有点哑,“就是…可惜了考试。”

晓晓吸了吸鼻子,用手背胡乱抹了把眼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点:“成绩…录取名单都公布了。录取线520分。”她顿了顿,小心翼翼地看着我,“我…考了522分,录取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虽然早有预感,但亲耳听到,还是像被什么东西重重撞了一下。

病房里安静得只剩下点滴的声音。

“还有…还有谁?”我轻声问。

“姜玉凤肯定不用说,她考了快580,第一都没跑儿。胖子……张晓辉,”晓晓的声音带着点替朋友高兴的激动,“他考了561!也录了!王若曦521,秦梦瑶523,赵小兵525,都过了!还有陈冰冉、庄严、王成刚、诸葛芸他们几个…”

她掰着手指头数着名字,每一个名字都像小锤子敲在我心上。

我内心的失落感像冰冷的潮水一般慢慢淹上来。

看着晓晓亮晶晶的眼睛,里面有为朋友的喜悦,也有对我的担忧。

“晓晓真棒!”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胖子也挺争气…你们都考上了,真好。”

我顿了顿,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没事,还有中招考试呢,到时候我再考进去找你们。”

晓晓用力地点了点头,眼泪又涌了上来:“嗯!羽哥哥你肯定行!你好好养病,快点好起来!一中见!”

她絮絮叨叨地安慰着我,说着选拔考试那几天的紧张和趣事,努力想冲淡病房里的压抑。

我默默地听着,点头,心里那份怅然若失的感觉,却像窗外的寒气,丝丝缕缕地渗进来,挥之不去。

命运好像在我冲向油田一中的路上,冷不丁挖了个大坑。

看着晓晓带着泪花的笑脸,我知道,我的战场暂时转移了。

楚江南看着那份油田一中发来的最终录取名单,名单上张晓辉、姜玉凤、王若曦、慕容晓晓、秦梦瑶、赵小兵…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后面跟着的分数和“录取”字样,让他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一丝欣慰。

尤其是当他看到张晓辉那561的分数,还有赵小兵525的名字时,那份“肩胛硬了”的期许,似乎正在变成现实。

然而,当他的目光扫过名单,没找到“陈莫羽”三个字时,那份欣慰里又掺进深深的惋惜。多好的苗子,偏偏倒在了冲刺的路上。

他叹了口气,在心底默念:自古英雄多炼狱,有志者事竟成。挫折是淬火的冷水,真正的金子,经得起千锤百炼。

他走到窗边。操场上的积雪在清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两行深浅不一的脚印格外清晰:一行是军靴踏出的坚实深坑,如同大地的脊梁,承载着责任与守护;一行是少年棉鞋踩塌的雪窝,虽然踉跄,却倔强地朝着教学楼的方向笔直地延伸——那是少年怀抱滚烫梦想冲向未来的痕迹。

他又坐回桌前,翻开那本厚厚的黑色硬皮笔记本,在“陈莫羽”的档案页上,提笔落下新的批注:

“火种已燃,待千锤百炼。”

铁腕与仁心,雷霆与春晖,从来不是分隔的两岸。它们是同一条奔涌的河流,共同守护着青春之舟,闯过懵懂的激流险滩,驶向名为“担当”的彼岸。

岸边那盏不灭的灯,终将穿透岁月的风雪,将信念的微光烙印在少年的肩胛骨上,照亮一代又一代前行的航程。

雪地上,那两行深浅不一的足迹,一属于魁梧的师者,一属于稚嫩的少年,朝着不同的方向,却踏着同样需要负重的土地,执着地延伸向被晨光点亮的远方。

那张油田一中录取通知书,此刻正安静地躺在张晓辉贴身的衣袋里,带着油墨的清香和沉甸甸的期许,成为他奔赴油田一中征途上,第一道点燃烽火的军令。

而医院病床上我那份空白的物理试卷和晓晓无声的眼泪,则是命运给另一份青春,设下的第一道淬火关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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