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让你们动筷子再动。
肯定能吃饱,但别让人家看笑话——那边都是城里人。
咱们吃完就走,别让你姐姐、姐夫难做人。”
秦家人虽然没多少文化,但在教孩子规矩方面,还是讲究的。
这种事必须得注意。
因为他们清楚,得和这个女婿处好关系。
将来家里遇到难处,也许他能帮上大忙。
“知道了....”
三个孩子纷纷点头,其实在家时都已经交代过了。
“大叔您好,您是杨安同志的岳父吧?劳您久等了!”
“你好,你好。”
秦父是庄稼人,不太擅长言辞。
司机和售票员都下了车。
司机脸上堆满了笑容。
平时因为常和乘客争执,他们表情多是严肃的。
这也算是一种职业习惯。
但今天每个人都笑脸相迎,还提前半小时就到了。
车子稳稳停在秦家人旁边,让他们第一个上了车。
票钱自然是不用付的。
这点方便还是有的。
也不是天天出门。
“今天这车怎么没带后面装木炭的拖斗?”
媒婆有点好奇地问。
“为了让你们准时到,专门开的是柴油车。”
司机稍等片刻,便发动车辆出发了。
真是天大的面子!
秦父秦母对视一眼,突然有些局促起来。
这样的事,实在让人觉得太隆重。
但想到自家女婿的身份,又稍稍释怀了些。
“师傅,抽根烟吧……”
秦父掏出一根干瘪的没过滤嘴的烟。
司机接了过去。
“您也来一根我的。”
司机笑着递回一根。
刚才不接不礼貌,回敬一根也是出于对杨安的尊重。
“谢谢,谢谢。”
旁人也没多说什么。
长途车上只有司机能抽烟,也是没办法的事。
不能让司机犯困。
但一般乘客是不允许抽烟的。
要是人人都抽,冬天车里就更难受了。
不过同车的乡亲们聊起来,也知道秦家嫁女儿的事,谁也没多议论。
“您别客气,领导本来安排我们专程跑这一趟的,杨安同志可是功臣,他的功劳让全国的车都能用上汽油、柴油了!”
天啊!
这是多大的功劳?
秦父秦母心里暗暗吃惊。
他们还不知道石油的事。
不过秦父秦母毕竟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也明白言多必失的道理。
问多了说多了,反而可能更丢脸。
三个孩子眼中满是向往。
在父母的约束下,他们只是好奇地四处张望,并没有随意乱动。
汽车一路行驶得很平稳,四个多小时便抵达了目的地。
婚宴设在中午,时间上倒是刚刚好。
“到地方了,谢谢师傅啊!”
媒婆对这里并不陌生,半年里她已经来过三四回了——头一次来是为了贾东旭的事。
“一起去喝杯喜酒吧!”
秦父亲切地发出邀请,这是应有的礼数。
“不了不了,晚上还有一趟车要赶。
之后如果需要用车,让杨安师傅给我们单位打电话就行。”
这次婚礼没有在单位办,显然是避免张扬。
一家人下车后,走了不到十分钟就到了胡同口。
其实原本没这么近,但司机特意绕了一段路送他们。
车上的人也都理解——大喜的日子,谁也不会多说什么,更何况在这个处处讲人情的年代。
“哎呀,这位是秦淮茹的父亲吧?快请进快请进!”
三大爷正在门口忙着贴喜字。
院子里有阵子没办喜事了,加上杨安人缘不错,这场婚礼显得格外热闹。
三大爷为人随和,脸上总带着笑,被一大爷安排来迎客。
单位同事请得不多,主要迎接的就是秦父秦母。
“大老远赶来,辛苦啦!辛苦啦!”
三大爷说话斯文有礼,让秦父秦母顿生好感。
“快帮忙提东西。”
阎埠贵赶忙招呼阎解成。
贾张氏年纪最大,接着是许福贵和何大清,再就是三位大爷。
阎解成虽是阎家的长子,可年纪还小,看上去比后来的棒梗还要稚嫩。
他这么热情地迎上来,纯粹是惦记着一会儿的喜宴。
一阵饭菜香气飘来,秦家人的肚子都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说实话,他们早上都没吃饭——倒不是想占便宜,实在是家里困难。
虽然还没到用粮票的程度,可手头也确实拮据。
能少吃一顿,到时候就能多撑几天。
不然家里的孩子真要挨饿了。
院子里倒是喜气洋洋。
桌子都摆在中院,那儿宽敞,用水也方便。
何大清带着傻柱正忙得热火朝天,准备着饭菜。
一大爷忙着安排院子里的各种事务,桌椅摆放、人员调度,都在他手里安排着。
二大爷带着几个儿子搬东西,脸上挂满了汗珠。
许大茂则贼眉鼠眼地偷懒,一会儿搭把手,一会儿又歇着。
整个院子里的人,似乎都在为杨安一个人忙活。
这倒不是因为他多有人缘——再好的交情也总有不投缘的人,而是因为杨安如今的身份和地位。
就连贾东旭,心里再不情愿,也装模作样地忙活了一阵。
杨安仍旧穿着军装,男人的衣服不必多,最显精神的永远是那几件:军装、工服……
不过作为新郎,他倒没怎么忙,反而悠闲地坐在凳子上嗑瓜子。
“杨安,今天你官最大,不用忙了!”
听了一大爷的话,杨安更加心安理得。
秦淮茹在后院的屋里。
其实现在这年头,结婚也不讲究那么多礼节,秦淮茹本不必一直待在屋里。
但秦父秦母来了,多少还是按些规矩来。
“真热闹啊!咱村里结婚人也多,可没这么讲究!”
媒婆感叹道。
她参加过不少城里的婚礼,只要两边没大矛盾,一般都会请她来。
“快请进快请进……我是易中海,您是秦淮茹的父亲吧?”
一大爷见一行人来了,赶紧迎上来。
杨安也站起身打招呼。
“您好您好……”
这一家子被这么多人一围,有点慌了神。
他们是从土里刨食的农民,哪见过这场面。
大女儿出嫁的时候,也就是媒婆带走了人,两年没回来,也没钱回来。
家家户户都差不多。
“叔叔阿姨别紧张,都是些热心的邻居,来帮忙的。”
杨安满意地笑了笑。
看看,经过自己的**,这些邻居多热情。
嗯,平常过日子,谁天天拿着菜刀比划?
互相帮衬呗!
“咱们先去看看淮茹吧!婶子您随意,找个地方歇着,还有一个钟头才开饭呢!”
以前的婚宴,大多是给人情面,酒席上的菜没几个人真动筷子,除非是特别讲究的排场。
可眼下这年头,大家多半还是冲着填饱肚子来的。
这阵香味……肯定有肉菜!
媒人悄悄咽了咽口水。
顺手抓起桌上摆的瓜子花生。
先稍微垫一垫肚子。
“淮茹!”
秦家爹娘走到后院。
“不都说城里住得挤吗?我看着倒挺宽敞的。”
秦母语气里透着惊讶。
杨安这屋子在整个大院里算是拔尖的。
后院里头最宽敞的一间。
照老式四合院的规矩,本该是中院的屋子最大。
那是给当家主人住的。
前院住的多是门房杂役,后院则住家眷女眷。
不过这院子是新式改造过的,民国时候翻修过,后院正中的屋子往外扩了些,面积跟中院何雨柱家一般大。
但单位分的那间偏屋,就是个堆杂物的棚子,特别窄巴。
当然,杨安现在还让它空着没动。
“姐姐就在这屋里吗?”
刚才听了爹娘叮嘱,三个孩子一直忍着没闹。
也就是一大爷给他们塞了几块糖。
可他们都舍不得吃。
想留着等回家以后,生病或是馋得不行时再拿出来。
“快进来吧!老三!离老远就听见你嚷嚷了!”
秦淮茹也满心欢喜。
自己出嫁这天能见到娘家人,当然是件顶幸福的事。
墙上正中挂着大大的结婚照。
新打的衣柜,旁边的米缸、面缸,还有自家单独用的小灶间。
“这房子真不赖,在城里能住上这样的,相当好了。”
屋里收拾得整齐亮堂,自然比乡下土房讲究不少。
“姐!你今天真好看!”
两个妹妹凑上前,满眼羡慕地说。
这回去东北商店,秦淮茹就买了两身衣裳。
一件是外出穿的红色呢子大衣,另一件就是今天喜事穿的这件。
往后几年,估计都不会再添同类的衣服了。
买这两件时,她心里还有点过意不去。
就当是留着纪念这出嫁的日子吧。
有了衣柜后,秦淮茹一直舍不得穿那件红裙子,总想好好留着。
直到今天结婚,她才特意翻出来穿上。
头上别着一朵假花发卡,身上一袭红色长裙,衬得皮肤更加白皙。
十八岁的年纪,本就青春正好,加上秦淮茹精致的五官与水灵灵的眼睛,整个人显得格外明艳动人。
秦母第一眼看到时,差点没认出来。
大家都说,女人干得好不如嫁得好,看来不假。
从农村来到这儿才几天?变化竟这么大。
“妈,快坐,路上辛苦了,吃点东西。”
秦淮茹剥了个橘子递过去。
冰凉的橘子让秦母舒服了些。
柴油车颠簸,不常坐的人难免难受。
“没事……我没事。”
秦母说着,眼圈却微微发红。
做母亲的,就算时代所迫不能每个孩子都顾得上,亲眼见到女儿离家,心里终究不舍。
大女儿如此,二女儿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