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日子都是短暂的,陈怀安总是会同死人同事们不期而遇,时隔如此久,众人对陈铭的态度也是丝毫不变,懂事的老文官已经抓紧开始操练起来。
“你听说了吗?王大人死了。”
“哪个王大人?(这还是新皇帝第一次上朝嘞。)王氏可是大姓。”
“翰林院学士,王澄甲,王大人呀。不过我还听说礼部尚书王稀庚大人也故了,你说这……”
两人看到陈铭像是看到了瘟神,赶忙住口,躲到一边,其中一人不解问道。
“这不是那陈事中吗?他不是齐王党吗?怎么还留在朝中?还在京城,那同为齐王党的工部左右侍郎冯中勋和姜广不都自请出宰地方了吗?”
另一人摆摆手,小声提醒道。
“这咱哪知道?离远点好,那天天念叨南王的佥御史大人,多好一人,前几日不照样被抄了家?”
“你说那支持怀王的都御史大人,怎么没事?”
“你官从哪买的?是不是傻?谁会跟个傻子计较?哪有岳父不向着女婿的?再说了,正二品的大官,你当杀鸡呢,说杀就杀。”
“你说谁是鸡呢?”
“都……都御史大人。”官员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都御史高仁贵没搭理这俩狗尾续貂的家伙,而是径直走向了陈铭,十分客气的说道。
“陈大人,许久未见,老朽甚是想念呀!”
陈铭恭敬回礼,玩笑道。
“既然高御史大人想我,那这几日便少写几封弹劾小子的折子吧?”
二人说笑着,一同走进大殿,殿中少了不少官员。众人讨论的事情极其无聊,以至于陈铭的手板上记得全都是隔壁大理寺卿大人打了几个哈欠,和一旁共有多少个人。
直到皇帝宣布退朝,大理寺上卿江海伯一下子如梦初醒,拉着少卿兼户部户部司郎中的卢修正直奔陈铭而来。
江海伯160*160身材的江海伯飞扑过来,如同一颗人肉炸弹,险些将陈铭直接撞出大殿。
“陈大人,您可算来了,我正好去寻你呢。”
江海伯边说边晃陈铭,搞的陈铭想用这记载了江海伯十一次哈欠的朝笏抡死这胖子,谁敢想着矮胖子和美人江筇是亲兄妹。
“江大人有事直说,别老晃我了。”
江海伯这才住手,赶忙说道。
“最近大理寺收了个相当棘手的……”
江海伯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个太监打断。
“陈大人~请留步,陛下有令一会儿要单独跟您谈谈,陈大人先跟咱家来吧。”
太监的声音又细又长,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有意的。
陈铭有些无语,没想到上班第一天就这么多事,早知如此,还不如当时借坡下驴,带着箫儿让赤侯他们绑回去,过二人的世外桃源去,真是如此,这京城又有几人拦得住?
算了,官难做,屎难吃,人这辈子总是会有干不完的事儿,何苦叹息之前的选择?为没有发生的,也不存在的事情忧愁,自己也是蠢到家了。
陈铭这边刚把自己哄好,谁知那皇帝一边的晋王杨谦礼简单一句话便让陈铭破防。
“蔡辎无能无德,公当以为如何?”
陈铭内心一阵鸟语花香,仰面叹息小声道。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皇帝和晋王都没有听清陈铭说的是什么,对视一眼,小皇帝问道:“爱卿刚才所言为何?朕未听清。”
“没什么,没什么,臣只是想说,臣与蔡大人私怨已久,陛下问臣这个问题是否对蔡大人不公?”
陈铭认为晋王现在是真心想除掉蔡辎,但他自己现在绝对不能直接参与这件事,不然自己就是下一个蔡辎。
毕竟依照陈铭的推断,这晋王之所以能顺利的完成逼宫谋反,绝对有蔡辎的功劳,哪怕蔡辎没有直接参与,那也绝对知情。
“朕广纳朝言,无不公之意,陈大人但说无妨。”
“臣欲言,但臣先恳请陛下不知臣之罪,若治罪请陛下莫牵连家眷,臣不胜感激。”
陈铭长扣不起。
小皇帝看了一眼身旁的晋王杨谦礼,杨谦礼微微点头,小皇帝立马说道。
“天子一言九鼎,朕今日绝不降罪于诸臣,陈大人但说无妨。”
“皇天在上,厚土为证,臣不喜于蔡辎久矣,臣以为此人过分受太上皇的提拔,恃宠而骄。
锦衣卫虽是皇帝特许,可对人用刑一类,可臣以为蔡大人多有僭越,藐视陛下。
而如今新帝登基,蔡辎更是过分嚣张,臣以为陛下若要稳固朝纲,应先抓典型,以警百官。”
陈铭说完再行拜礼,不敢抬头。
“陈大人,是要让朕杀鸡儆猴吗?”小皇帝问道。
“臣不敢,臣以鄙见,岂敢妄言。蔡大人与臣略有私怨,臣之所言,仅表己见,不用于正朝。”
陈铭是真的服了这狗皇帝一家了,想借刀杀人便直说,干嘛非要让自己亲口说出来?好,将来清算自己吗?真是醉了。
小皇帝看看晋王,接下来的话他不太敢说。
晋王杨谦礼睨了小皇帝一眼,开口道。
“陛下虽年幼,但明事理,晓忠奸,既然陈大人任承天景寺卿,那便希望陈大人恪守职责,公正执法,切莫有所不可为而为之之举。”
“臣谨遵教诲,定不负太上皇,万岁陛下,晋王之所重托,还辰阳一太平四野。”
小皇帝点点头,嘱咐道。
“大理寺为承天景寺伯仲之职,二卿应相互扶持,多多益善。”
“喏。”陈直起上身,应道。
大殿外,江海伯在外面已经恭候多时,见陈铭出来忙上前拉住陈铭,陈铭对此也是早有预料。
“到底出了什么事?江大人,这是几夜没睡好?”
江海伯四下望望,见没人将陈铭拉低了些,凑在陈铭耳边说道。
“礼部尚书王稀庚大人和翰林院学士王澄甲大人,这几日都死了,王稀庚好说,这是太上皇杀的。
可那王澄甲是前日在城外的破庙中发现的,表面是自缢,可实有蹊跷,仠作说王大人是廿五日廿六日左右死的,这是天气上凉,否则都该生蛆了。”
陈铭皱了皱眉头,有些搞不懂江海伯。
江海伯用手捶了一下空气,继续说道。
“这本是我们大理寺的事儿,卢修正也带人去查了,可陛下却突然强硬的表示,这件事要让你们承天景寺也参与。
你昨日不在,我同筇儿说了半天,被她连人带马给赶了出来,真是快气死我了,而且承天景寺没有您,也没人敢盖章啊。”
“走吧江大人,咱们去承天景寺谈论公事。”
陈铭明显感到有人在盯着自己,赶忙拉着江海伯离开。
凭借多月拖拉硬拽陈皙的经验,区区一个江胖子,那简直不要太轻松,等到陈铭察觉不到那束不怀好意的目光后才停下,拍拍江海伯的肩膀。
“江大人跟我怀合兄相比,简直不要太苗条。”
“陈,陈,陈……陈大人谬赞。”
巳时三刻,承天景寺聚集了各方势力:承天景寺卿兼承天景院天禄大夫判工科都给事中陈怀安,承天景院都监佥事赊刀人崔陇浩,大理寺卿江海伯,大理寺少卿兼户部户部司郎中卢修正,摄职承天景院辟邪大夫方惊蛰等人。
都监佥事赊刀人崔陇浩,将大理寺卿江海伯呈上的卷宗,随意扔给一旁的陈铭。
“承天景寺卿大人,您看看吧,我懒得评价。”
陈铭将卷宗拿起,不由得皱起眉头。
“自缢?这就是您大理寺的态度?”陈铭将卷宗扔到桌子上,“墨不染你带一干使一作使去趟大理寺,找一仠作重新验尸,另外方惊蛰最近录的黄册中是否有缝尸匠,有的话,请来,你们同去。”
“喏!”二人齐声应下。
陈铭起身开始在身后的柜中翻找,边找边说道。
“前几日,有人将一状文接着墙头扔进了我府里,我当时想着,这事儿不归我管,可我结合前几日受友人之托的一件事,还就真找到了些蛛丝马迹。”
说完陈铭也刚好找到了那篇状文,以及太康公案,陈铭特意备份的折子。
将两份折子摊开,折子上用红笔批圈点和批注着不少东西,其中,重复率最高的便是【寒舌】。
众人有些不解,卢修正问道。
“何为寒舌?”
“毒,南蜀巧毒,杀人无形。服之口渴体寒,四肢疲乏,遇酒则发,初饮会觉的越喝越渴,当察觉不对时,燥舌俱损;若心急,则毒入五脏顷刻而亡。死状呈凄惨样,口中少量出血,眼球缺失充血严重。”
“可这于王大人之事有何干系?”江海伯皱眉。
陈铭却是坐下,一语惊四座。
“杀人者,晋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