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叶烬笔试展渊博,考官赞“奇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形的大手攥住,凝滞了。
广场上数万考生的呼吸声,远处城郭的喧闹声,高台上考官们翻动卷轴的细微摩擦声,一切都潮水般退去。孙长老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这张薄薄的卷轴。
他的手僵在半空,指尖距离那泛着灵光的纸张不过半寸,却仿佛隔着万水千山。
那不是一张考卷。
那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星空,每一个字,都是一颗闪烁着亘古光芒的星辰,散发着令人心神俱颤的道韵。
孙长老的目光,最先被那字迹所攫取。
不同于凤清瑶的娟秀灵动,这张卷轴上的字,笔画瘦硬,铁画银钩。每一笔,都像是用一柄无形的利剑在纸上刻划而成。起笔是剑尖的锋锐,收笔是剑脊的沉稳。字与字之间,气脉贯通,隐隐构成了一座森然的剑阵,一股凌厉而古朴的剑意,扑面而来,刺得他神识都微微一痛。
仅仅是这手字,便足以让天元宗的剑修阁为之疯狂。
孙长老强压下心头的巨浪,迫使自己将注意力从字迹转移到内容上。他的神识沉入卷轴,从第一个字开始看起。
第一题,论“精、气、神”三宝。
标准答案早已在他心中滚瓜烂熟,无非是引述《玄元初解》中的论断,阐述三者相生相克,互为根基的道理。刚才那个叫凤清瑶的女娃,虽用了新奇的“投资”比喻,但其内核也未脱离此范畴。
可叶烬的答案,开篇第一句,就让孙长老的瞳孔猛地一缩。
“精者,万物之始,非独人有,天地亦然。气者,周流之用,非止于脉,虚空亦存。神者,妙化之机,非生于智,道法自生。三宝非人之私有,乃天地之公器……”
这……这不是《道藏》遗卷《太上忘情篇》中的开篇总纲吗?这部古籍据说在三千年前的仙魔大战中便已失传,只在天元宗最古老的典籍中留有寥寥数语的残篇记载。孙长老曾耗费百年光阴试图补全,却连其门径都未能窥得。
而现在,这传说中的总纲,竟被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年轻人,一字不差地写在了入门考试的卷轴上!
孙长老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滚烫。他继续往下看,叶烬并未长篇大论,只是在引用了总纲之后,以极其精炼的笔墨,描述了三宝在筑基与金丹二境中,如何从“借用天地”到“内生循环”的演变。其见解之深刻,逻辑之严密,仿佛他不是在论述,而是在陈述一个自己亲身经历过的,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孙长老看完第一题的答案,只觉得背后起了一层薄汗。他感觉自己不是在批改考卷,而是在聆听一位上古大能讲道。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第二题。
比较《怒涛功》与《磐石诀》。
凤清瑶的“投资回报率”之说已是新颖,但叶烬的答案,则完全是另一个维度的降维打击。
他根本没有去比较二者的优劣。
“《怒涛功》,取水之狂暴,行功于十二正经,以力破巧。然其功法创制者,只知水之形,不知水之性。水性至柔,方能至刚。此功法强行催发灵力,经脉三处关键节点‘天泉’‘曲泽’‘内关’受力不均,三十年后,必生瘀滞,修为再难寸进。”
看到这里,孙长老的手指不易察觉地抖了一下。烈火宗的一位长老,早年修炼的便是《怒涛功》的变种功法,威猛一时,但近年确实修为停滞,暗伤缠身,与卷轴上所言的症状,分毫不差!
这还不是最骇人的。
骇人的是下一句。
“解法:修炼时,引一丝灵力绕行手太阴肺经,于‘中府穴’稍作停顿,再归入主脉。可平抑狂气,稳固根基,此患自解。”
寥寥数语,轻描淡写。
孙长老却看得头皮发麻。这已经不是在“比较”功法了,这是在“指点”功法!是站在功法创造者之上的高度,随手修补其缺憾!他仿佛能看到,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正低头俯视着两个玩泥巴的孩童,随口指点了一句“你这泥人,腿捏歪了”。
再看他对《磐石诀》的评述,更是简单。
“《磐石诀》,取土之厚重,稳扎稳打,中正平和,无甚缺憾,亦无甚出彩。乃庸人自保之法。”
一句“庸人自保之法”,将这本被无数稳健派修士奉为圭臬的基础功法,贬得一文不值。偏偏孙长老明知其狂傲,却找不出任何反驳的理由。因为与前面那神来之笔的“指点”相比,《磐石诀》确实显得……太过平庸了。
孙长老的额角,已经有汗珠渗出。他感觉自己捧着的不是卷轴,而是一块烧红的烙铁。
他艰难地移开目光,看向最后一题。
如何施救濒死的“九叶还魂草”。
这一题,是丹器阁的李老怪出的,那老怪物心思刁钻,题目里藏着陷阱。用“烈阳石”会烤死,用“玄冰髓”会冻死,唯有用普通清水,慢慢浸润其根部,再辅以自身木系灵力温养,方有一线生机。
叶烬的答案,前半部分与标准答案别无二致,但更加详尽,甚至指出了清水浸润时,需以三长两短的频率注入灵力,以模仿天地潮汐的韵律,最大程度激发其生机。
这已经让孙长老叹为观止。
然而,在答案的末尾,叶烬用朱笔另起一行,写下了一段批注。
“然,此题本身不成立。”
“九叶还魂草,性属纯阳,生于极阴之地,方能九叶齐开。题中所述之濒死状态,必是阴阳失衡所致。其根部三寸之下,定有‘阴凝菌’共生。若只救草,不理菌,菌死则草枯。救之,亦是枉然。”
“故,当以玄冰髓一角置于烈阳石之上,取其融化之水,此水阴阳交融,最是温和。先润菌,后养草。如此,方可万全。”
“轰!”
孙长老的脑海里,仿佛有惊雷炸响。
阴凝菌!
他猛地想起来,李老怪那老东西,前几年在一处古修士洞府中,确实得到过一株濒死的九叶还魂草,当时无论如何都救不活,最后发现,是自己清理根部泥土时,无意中弄掉了一块毫不起眼的,如同泥巴的菌块。此事只有寥寥几位长老知晓,被引为憾事。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
李老怪竟将这个连他们都吃了大亏的隐秘,做成了考题!
而眼前这个年轻人,不仅识破了陷阱,还给出了完美的,连李老怪当年都未能想到的解决方案!
孙长老的身体晃了晃,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卷轴最上方的名字。
叶烬。
这个名字,他似乎在哪里听过。
他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了那个戴着银色面具,安静盘坐的青年身上。青年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注视,也缓缓抬起头,面具下的双眼,平静无波,宛如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经脉寸断……毁容残废……凤家冲喜……那个名动一时的叶家废柴少主!
一道道信息碎片在孙长老的脑海中闪过,最后与眼前这张惊世骇俗的考卷,以及那双平静的眼睛,重叠在一起。
巨大的反差,带来了无与伦比的冲击力。
孙长老嘴唇翕动,胸中翻腾着无数的惊叹、震撼、疑惑,最终,所有的情绪都汇成了一声几乎无法抑制的,带着颤音的低语。
“奇才……”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考官席上,却显得格外清晰。
邻座的一名考官正百无聊赖地批着卷子,闻言好奇地凑了过来:“孙长老,发现好苗子了?刚才那个叫凤清瑶的,见解确实不错,但也不至于让您如此失态吧?”
孙长老没有回答他,只是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小心翼翼地捧起了叶烬的卷轴,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宝。
“此子……当入我天元宗!”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那名考官更好奇了,探头去看卷轴上的内容。
只看了一眼,他的表情就凝固了。随即,他的眼睛越瞪越大,嘴巴也越张越开,最后和之前的孙长老一样,如同一尊被施了定身术的石像,呆立当场。
“这……这……这……”他指着卷轴,结结巴巴,一个字也说不完整。
这边的异动,很快吸引了所有考官的注意。他们纷纷围拢过来,当看到卷轴上的内容时,高台之上,响起了一片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这字!好强的剑意!”一名剑修阁的考官失声惊呼。
“天!他对功法的理解……简直匪夷所思!”
“阴凝菌……李老怪这个老狐狸,原来坑在这里!这小子是怎么知道的?”
考官们的骚动,也让下方数万名考生议论纷纷,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看到高台之上,所有考官都围在了一起,对着一份卷轴指指点点,神情激动得像是凡人见了神仙。
凤清瑶也看到了这一幕。她顺着考官们的视线中心望去,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她的唇角,不受控制地微微扬起。
她知道,她的S S S+级投资,开始展现其颠覆性的价值了。
“肃静!”
孙长老猛地一喝,压下了所有的议论。他高高举起叶烬的卷轴,对着所有人,声音洪亮地宣布:
“此次笔试,榜首已出!”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叶烬,眼中满是无法掩饰的欣赏与激动。
“满分!不,此卷之价值,远超满分!老夫做主,特加甲上!为此次笔试,唯一之冠!”
全场哗然!
天元宗招生笔试,百年来,出过无数天才,却从未有过“甲上”的评分!
就在所有人都被这个消息震惊得无以复加之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从考官席的角落里响了起来。
“孙长老,且慢!”
一名鹰钩鼻,眼神阴鸷的考官站了起来,他隶属戒律堂,向来与孙长老不和。
他冷冷地盯着叶烬的方向,说道:“此人,我认得。乃是北域叶家的废人叶烬,其经脉寸断,修为尽失,早已是人尽皆知的废物。一个连灵力都无法运转的废人,如何能写出这等惊世骇俗的答卷?”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质疑与恶意。
“我严重怀疑,此人利用某种禁术或法宝作弊!我提议,立刻剥夺其成绩,并由我戒律堂,彻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