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李老怪力证丹品,宗主留意凤清瑶
王浩的嘶吼声,像一把淬了毒的尖刀,精准地刺入了丹器广场上那片狂热而沸腾的气氛中。
喧嚣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从那枚不可思议的极品丹药上,转移到了王浩那张因嫉妒而扭曲的脸上。他提出的质疑,虽然充满了个人情绪,却也并非全无道理。
炼制极品丹药,耗费心神巨大,引动天地灵气,过程必然伴有异象。可凤清瑶的炼丹过程,除了那团在风中狂舞、看似随时都会熄灭的丹火,确实太过“平静”了。平静得不合常理。
这份平静,此刻反倒成了最可疑的证据。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疯狂滋生。
“王师兄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啊,典籍里记载,极品丹出世,百鸟来朝,霞光满天,她这个……”
“是啊,从头到尾炉子都跟个闷葫芦似的,最后突然就冒出个极品丹,确实奇怪。”
人群的议论声再次响起,风向却已悄然改变。方才的震撼与崇拜,渐渐被审视与猜疑所取代。人们看着凤清瑶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高台之上,墨长老的嘴角,那抹僵硬的弧度终于重新变得活泛,化为一丝难以察觉的阴冷笑意。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质疑”本身。只要凤清瑶被贴上“作弊”的标签,她的光芒就会被蒙上阴影,她的道心就会出现裂痕。
王浩这颗废棋,总算在最后关头,发挥了一点意料之外的作用。
而凤清瑶,依旧站在那里。她没有看歇斯底里的王浩,也没有理会周围的窃窃私语。她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了高台之上,那个从始至终都黑着一张脸的怪脾气师父身上。
她相信他。
就在这时,一声压抑不住的冷哼,如同平地起惊雷,从高台上传来。
“哼!”
众人只觉得耳膜一震,心神摇曳,仿佛被重锤敲了一下。
只见李老怪猛地从座位上站起,他那瘦小的身躯里,爆发出一股骇人的气势。他没有多说一句废话,身影一晃,竟直接从数十丈高的高台上,如一片枯叶般飘然而下,不带起一丝风声,稳稳地落在了凤清瑶的炼丹台前。
全场瞬间鸦雀无声。
李老怪的脾气在宗门内是出了名的古怪,但他丹器双绝的实力,更是无人敢质疑。他亲自下场,这件事的分量,已然不同。
他看都没看王浩一眼,仿佛那只是个聒噪的苍蝇。他浑浊而锐利的目光,先是落在了凤清瑶的脸上,看到她平静无波的眼神时,那紧绷的面皮似乎微不可查地松动了一下。
随即,他的视线转向了石台上那枚静静躺着的、流转着三道金色丹纹的极品定魂丹。
他伸出干枯的手,小心翼翼地,用两根手指将丹药拈起。那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触碰一件绝世的瓷器,与他平日里乱扔珍稀材料的粗暴模样,判若两人。
“师父……”凤清瑶轻声开口。
“闭嘴。”李老怪头也不回地呵斥了一句,但声音里却没有半分责备,只有一种不容打扰的专注。
他将丹药凑到鼻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那一瞬间,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竟舒展开来,流露出一丝近乎于陶醉的神情。
“清而不浮,宁而不寂,魂归其位,神守其舍……好,好丹!”他连赞了两声,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激赏。
王浩见状,心头一沉,却仍不甘心地叫道:“李长老!光凭闻香,如何能断定真伪?丹药品阶,需用秘法勘验,方能服众!”
“如你所愿。”
李老怪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他反手一翻,掌心之中,凭空出现了一块巴掌大小的玉碟。那玉碟通体温润,呈乳白色,表面光滑如镜,没有任何纹路,却散发着一股古朴苍茫的气息。
“是丹器阁的镇阁之宝——‘万纹玉璧’!”
台下有见识的弟子失声惊呼。
这万纹玉璧,传闻是丹器阁的创派祖师所留,本身并非法宝,只有一个作用——勘验丹药。它能映照出丹药最本源的药性与品阶,任何伪装与邪术,在它面前都无所遁形。此物轻易不动用,一旦动用,便是最权威的裁决。
李老怪托着玉璧,另一只手,将那枚极品定魂丹,轻轻地,放在了玉璧的中央。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宗主玄机子,都将目光专注地投了过来。
在丹药与玉璧接触的刹那,异变陡生!
只见那乳白色的万纹玉璧,仿佛被滴入了一滴清水的砚台,中心骤然亮起一团柔和的白光。紧接着,丹药表面的那三道金色丹纹,像是活了过来一般,竟从丹药上缓缓升起,脱离了丹体,化作三道流光溢彩的金色光带,在玉璧上空盘旋、交织!
“嗡——”
一声轻微的嗡鸣响起。
那三道金色光带,在空中飞速流转,竟勾勒出一幅玄奥的图案——一朵含苞待放的金色莲花!
莲花光影,静静地悬浮在玉璧之上,花瓣层层叠叠,每一片花瓣的脉络都清晰可见,散发着一股安宁、神圣、不可侵犯的气息。一股比之前更加纯粹、更加精纯的丹香,以玉璧为中心,轰然扩散,席卷了整个广场!
这一次,不只是心神宁静。
许多在前几日修炼中留下暗伤的弟子,只觉得体内一阵舒泰,那滞涩之处竟有消融的迹象。一些卡在瓶颈许久的弟子,更是感觉脑中一道灵光闪过,对功法的理解瞬间通透了许多。
“丹气化形!是丹气化形!”
高台上,一位长老激动得胡子都在颤抖,“这……这不止是极品!这丹药的品质,已经无限接近传说中的‘道丹’了!”
如果说,之前的丹纹只是让人震撼,那么此刻的“丹气化形”,则是彻底击碎了所有人的认知。
这哪里是作假?
这等神迹,谁能作假?谁敢作假?
王浩呆呆地看着那朵金色的莲花光影,感受着那股涤荡神魂的纯净气息,他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死灰般的惨白。
他完了。
他像一个小丑,在数千人的注视下,用尽全身力气,证明了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就在这时,李老怪缓缓转过身。
他收起了万纹玉璧和丹药,那张老脸,此刻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一步一步,走向已经瘫软在地的王浩。
“邪术?假丹?”
李老怪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冷的锥子,一字一字地扎进王浩的心里。
“你,浸淫丹道二十载,连真正的极品丹都不认得,还有脸站在这里,质疑我的徒弟?”
“你,身为丹器阁弟子,不思精进技艺,却只知妒贤嫉能,用下三滥的手段暗害同门,还有脸提‘炼丹师的荣耀’?”
“你那点心思,以为老夫看不出来?”李老怪的眼中,射出骇人的精光,“开赛时引动气流,吹灭她的丹火,是不是你?啊?”
王浩浑身剧震,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李老怪猛地提高声音,怒喝道:“输不起,就造谣!输不起,就耍阴招!我丹器阁的脸,就是被你这种心胸狭隘、技不如人的废物丢尽的!”
“来人!”他头也不回地吼道,“此子心术不正,构陷同门,败坏大会风气,给我拖下去,废去丹火,逐出丹器阁!”
此言一出,全场死寂。
废去丹火!
对于一个炼丹师而言,这比杀了他还要残忍。
两名执法弟子上前,面无表情地架起已经瘫软如泥的王浩,就要拖走。
“长老饶命!师父救我!”王浩终于崩溃了,发出了凄厉的哭喊,他望向高台,望向墨长老的方向。
墨长老的脸色,此刻也是难看到了极点。他没想到李老怪竟如此狠绝,当着全宗门的面,直接就要废掉王浩。王浩是他的人,废掉王浩,就是在打他的脸。
他刚要开口,一个平淡却威严的声音,从主位上传来。
“按李长老说的办。”
是宗主玄机子。
他甚至没有看墨长老一眼,只是平静地吐出了六个字,便为这件事,画上了最终的句号。
墨长老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王浩被拖走,那绝望的哭喊声,仿佛一记记耳光,火辣辣地抽在他的脸上。
处理完王浩,李老怪身上的煞气才缓缓收敛。他走到凤清瑶面前,将那枚极品定魂丹递还给她,脸上依旧没什么好表情,只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拿着,别丢了。”
“谢师父。”凤清瑶接过丹药,心头一暖。
这个看似不近人情的师父,却用最霸道的方式,为她挡下了一切风雨。
此时,高台上的玄机子,目光再次落在了凤清瑶的身上。他看着这个在经历了如此大的波折后,依旧神情淡然,不骄不躁的少女,那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
他对着身旁的一名亲传弟子,低声吩咐了一句。
“去,把凤清瑶的所有资料,从她入宗开始,事无巨细,都整理一份给我。”
“是,师尊。”那弟子恭敬地领命退下。
一场由一枚极品丹药掀起的风暴,至此尘埃落定。
丹器大会的初赛,以一种谁也没想到的方式,决出了一个毫无悬念的胜者。
凤清瑶这个名字,在这一日,注定要传遍整个天元宗。
而此刻,在丹器阁外,一处僻静的树下,叶烬正静静地站着。他没有去观赛,但他能听到广场上传来的、一波高过一波的欢呼与哗然。
他抬起头,望向丹器阁的方向,苍白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抹极淡、却发自内心的笑意。
他摩挲着袖中一枚刚刚打磨好的玉佩,那玉佩的形状,是一柄小小的剑。他在等她出来,想亲手交给她。
可这份等待,却被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
“叶师兄!”来人是剑修阁的一名弟子,神色焦急,“不好了,秦风大师兄他……他出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