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在谢玉衡那条标注着「渊源」的信息抵达苏云绾加密设备的同时,沈墨的身影,出现在了她们新落脚的服务式公寓楼下。
他没有上楼,而是通过公寓严格的门禁系统,请求与苏云绾见面。在公寓一楼僻静的会客区,沈墨将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厚重牛皮纸文件袋,平稳地放在了苏云绾面前的茶几上。
“云绾小姐。”沈墨的语气依旧保持着职业化的平稳,但他那双锐利的眼睛,却像扫描仪一样,不放过苏云绾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老夫人吩咐,这是集团对‘新生生物’下一阶段发展的期望,也可以说,是必须完成的‘业绩目标’。”
苏云绾神色平静地打开文件袋,抽出了里面的文件。快速浏览后,即便是她,眼底也掠过一丝冷意。
这根本不是普通的业绩指标,这是一份条款极其苛刻的 “对赌协议” 。协议要求,“新生生物”必须在六个月内,完成一款具有国际领先水平的“新型端粒酶活性快速检测试剂盒”的全部研发工作,并通过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的临床前所有审批流程。协议中罗列的技术参数和时间节点,近乎严酷,几乎是以压榨极限的方式在推动。
如果失败,苏云绾将自动失去对“新生生物”的所有管理权、决策权以及她投入的全部资源,她在苏氏内部刚刚建立起的一点点立足之地,将荡然无存。
这不是支持,这是驱虎吞狼。老夫人不仅要利用她们去攻击外部的敌人(如星辉),现在更要借用外部(市场和监管)的巨大压力,来测试苏云绾团队真正的极限和韧性,逼出她们可能隐藏的所有底牌。同时,这也是一招险棋,如果苏云绾真的能做到,对苏氏而言亦是巨大的利益。
苏云绾刚刚送走沈墨,回到楼上,阮清知就立刻从她的电脑前抬起头,语气带着预警:
“我们设置在海外、用于混淆视听的几组虚拟服务器,刚刚遭到了高强度、专业化的渗透攻击。攻击手法很老练,来自几个我们标记过的、与‘熵增资本’密切相关的海外Ip段。他们像是在试探我们的防火墙结构和响应模式。”
内有老夫人的对赌协议步步紧逼,外有“熵增资本”的网络尖兵悄然叩关。
苏云绾站在公寓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车水马龙、流光溢彩的城市。她手中拿着那份沉重的对赌协议,耳边回响着阮清知的警告。
然而,她的脸上非但没有露出丝毫惧色,反而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丝棋逢对手、甚至带着点期待和兴奋的弧度。
她分别看向阮清知和侍立一旁的秦墨,清晰地下达了指令:
“清知,在他们试探的路径上,精心构造一个看似无意留下的‘后门’,但要让他们觉得,这是他们凭借自身技术实力找到的漏洞。我要看看,‘熵增资本’如此急切地想要渗透进来,究竟是想偷走什么,或者……想塞进来什么。”
“秦墨,”她转向英姿飒爽的护卫,“准备一下,我们可能需要去拜访几位沉寂已久的‘老朋友’了。是时候,听听老人们口中的‘老故事’了。”
风暴已然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而苏云绾,正准备主动调整风帆,毫不畏惧地驶向那风暴的最中心。
---面对老夫人那份近乎苛刻的对赌协议,以及“熵增资本”如同毒蛇般在外围游弋、不断试探的网络攻击,苏云绾的回应,是快如闪电的行动,与更加凌厉的反击。
在秦墨反复确认过安全性的新据点内,苏云绾、阮清知、秦墨三人围坐在一张巨大的白板前。白板上,左边是老夫人对赌协议中那令人窒息的时间线与技术指标,右边,则是苏云绾勾勒出的几个关键节点与问号。
六个月,完成一款国际领先水平的新型生物检测试剂盒,从零开始研发,直到通过所有临床前审批。”阮清知看着那密密麻麻的要求,即使以她的技术自信,也不禁眉头紧锁,“这根本是违背研发规律的任务,除非……我们能找到一条捷径,或者,拥有一把能打开技术枷锁的‘钥匙’。”
“我们需要一条捷径,更需要那把‘钥匙’。”苏云绾的指尖精准地点在地图上的一个位置——城北高新科技园,一个标注着“深蓝生物”的坐标。“这里,有一家专注于病原体快速检测技术的小型研发公司。他们的创始人团队拥有我们急需的核心技术雏形,但因为内部理念冲突和严重的资金链断裂,正处于分崩离析的前夜。”
“直接收购?”秦墨抱着手臂,提出最直接的方案。
“不,是‘邀请’他们加入。”苏云绾的目光转向阮清知,带着全然的信任与托付,“清知,是时候,向他们展示一下我们独有的‘诚意’了。”
阮清知心领神会,立刻调出“深蓝生物”所有公开的专利、论文,以及她通过特定渠道获取的部分非公开研发数据。屏幕上的数据流飞速滚动,她边操作边解释:“他们被卡在了一个关键酶在常温下的长期稳定性瓶颈上,整整半年毫无进展,这也是压垮他们资金的最后一根稻草。我可以基于他们的现有数据和我的模型,在四十八小时内,为他们逆向推演出三个最具可行性的分子结构优化方向,并附上详细的合成路径预测。这足以将他们绝望的试错周期,从至少半年,缩短到两周以内。”
“而我们需要做的,”苏云绾接话,目光沉静地扫过阮清知和秦墨,“是让他们深信,带着他们的技术和团队,加入‘新生生物’,不仅仅是摆脱破产危机的救命稻草,更是实现他们技术理想与价值,最快、也可能是唯一的通天坦途。”
就在苏云绾紧锣密鼓地布局“深蓝生物”,试图撬动对赌协议的第一个支点时,一场针对苏氏集团海外债券的、更加凶猛和专业的隐秘狙击,正在华尔街的交易深海中悄然上演。
数笔来源成谜、但手法极其老辣的巨额空单,如同潜伏的鳄鱼,精准地压在几个关键的付息和财报节点上。同时,几篇出自匿名分析师之手、数据详实、逻辑刁钻的负面分析报告,开始在国际知名的金融信息平台上流传,矛头直指“苏氏集团核心技术研发陷入瓶颈,增长故事难以为继”。
苏氏集团负责海外资本运作的副总裁忙得焦头烂额,动用所有关系追查空头来源,却如同在迷雾中挥拳,一无所获。
这些国际市场的异常波动,通过谢玉衡和安先生的特殊渠道,几乎在第一时间,就清晰地呈现在苏云绾的面前。
她看着屏幕上那熟悉到骨子里的、凌厉中带着一丝戏谑的操盘手法,嘴角微微上扬,对身旁的阮清知吩咐道:“清知,帮我接通这个加密频道的主动呼叫权限。”
频道在几秒内接通,对面是一片刻意维持的寂静,只有通讯设备本身轻微的、如同呼吸般的电流底噪。
苏云绾对着虚无的话筒,语气平静地开口,仿佛在与一位久未谋面的老朋友闲聊:
“宋星澜,玩够了吗?你的‘敲门声’太大了,已经吓到我家里这些还在熟悉环境的小朋友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一个带着些许慵懒、几分讥诮,又蕴含着不容置疑锋芒的女声,透过听筒传来。流利至极的美式英语中,夹杂着无法磨灭的华裔口音:
“oh?my dear ‘prophet’… hiding in that tiny family mud puddle, just to play these kinds of childish games?(哦?我亲爱的‘预言家’……你就躲在那小小的家族泥潭里,玩这种过家家的游戏?)我以为你郑重其事地叫我回来,会准备点更有趣、更配得上我时间的东西。”
“有趣的东西当然有,而且保证足够‘刺激’。”苏云绾的语气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比如,联手,精准做空‘熵增资本’分布在三大洲的七处核心资产。怎么样,这份‘见面礼’,够不够格让你动心?敢不敢接?”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极轻的、仿佛被逗乐了的嗤笑,随即是皮质办公椅转动时发出的细微摩擦声。
“time,location, target list.(时间,地点,目标清单。)”女人的声音瞬间变得冰冷而专注,带着华尔街狼王般的嗜血与果断,“don’t disappoint me, otherwise, I wouldn’t mind tearing you apart along with them.(别让我失望,否则,我不介意连你一起撕碎。)”
(资本之钗,华尔街恶狼,宋星澜,正式归位入局!)
---
(第二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