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旧瘫坐在角落,抱着膝盖,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发抖。
肩膀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刚才那生死一线的惊魂。
他救了我,他杀了要灭我口的人。
但他看我的眼神,比那个杀手更可怕。
为什么?他为什么不干脆让那个杀手解决了我?
为什么还要回来?开发区的事情解决了?
还是……那根本就是他设下的另一个局?
一个引出匿名者、或者说“那边”行动的局?
而我,依旧是那个鱼饵?
巨大的迷茫和恐惧包裹着我。
房间很快被清理得看不出任何搏斗的痕迹,只有空气中残留的淡淡血腥味和那诡异的焦糊味,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噩梦。
助理走到陆渊身边,低声汇报了几句。
陆渊只是极轻地点了下头,吸完最后一口烟,将烟蒂摁灭在窗台上。
然后,他转过身,再次朝我走来。
我已经没有了挣扎和逃跑的力气,只是本能地往后缩了缩。
他在我面前停下,垂眸看着我,眼神复杂难辨。有未散的冰冷,有一丝极淡的疲惫,还有一种……
我看不懂的、近乎认命般的烦躁。
“能走吗?”他开口,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
我愣了一下,迟疑地点点头,挣扎着想站起来,但脚踝的伤和脱力的身体让我踉跄了一下。
他皱了皱眉,却还是伸出手,一把将我拉了起来,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有些粗暴,但却稳稳地扶住了我。
“麻烦。”他低声咒骂了一句,不知道是在说我,还是在说这整件事。
他没有再看我,半扶半拽地,带着我走出这片狼藉的卧室,穿过客厅。
保镖们垂首站立,如同沉默的影子。
他直接带着我下了地下车库,塞进了一辆陌生的、看起来极其普通的黑色轿车里。
车子驶出车库,汇入夜晚的车流。
陆渊亲自开车,脸色紧绷,一言不发。
我蜷缩在副驾驶座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心脏依旧被恐惧攥紧,不知道他要带我去哪里,等待我的又是什么。
车子最终驶入了一个我完全陌生的、看起来像是某个高端私人诊所的地方。
环境清幽,安保极其严密。
早就有医生和护士等候在那里,沉默而专业地将我接了进去。
检查伤口,消毒,包扎。
整个过程陆渊都站在一旁,冷眼看着,没有任何表示,但那种无形的压迫感让在场的每一个医护人员都小心翼翼,大气不敢出。
处理完伤口,我又被带到了一个干净却冰冷的房间,像是病房,又像是另一处软禁的牢笼。
护士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我和他。
他靠在门框上,看着我,眼神在灯光下晦暗不明。
“这段时间,待在这里。”
他 finally 开口,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命令,“哪里也不准去。任何人不见。”
“……嗯。”我低声应道。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又问:“那个杀手……你之前见过吗?或者,感觉到什么异常?”
我猛地摇头,声音沙哑:“没有……我根本不认识他……他突然就……”
回想起那惊魂一刻,我还是忍不住颤抖。
陆渊盯着我,似乎在判断我话的真伪。
最终,他似乎是相信了我的恐惧是真实的。
他极轻地哼了一声,听不出情绪:“看来,想灭口的人,手段比我想的更脏。”
灭口?
他认为是“那边”的人要杀我灭口?
而不是匿名者?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是不是……并不知道匿名者的存在?
还是说,他在故意误导我?
“好好休息。”他没有再追问,丢下这句话,转身准备离开。
在他手握住门把手的瞬间,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忽然开口,声音微弱却清晰:“……你为什么……要回来?”
你为什么救我?
这句话我没有问出口,但他显然听懂了。
他的动作顿住了。
背对着我,肩膀似乎微微绷紧。
过了几秒,他才缓缓转过身,看着我,眼神里翻滚着那种我完全看不懂的、复杂到极致的情绪。
有暴戾,有烦躁,有掌控欲,甚至还有一丝……极其荒谬的、连他自己都可能未曾察觉的……
“你是我的人。”
他开口,声音低沉沙哑,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种偏执的、不容置疑的宣告,“要死,也只能死在我手里。”
说完,他猛地拉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门被重重关上,落锁的声音清晰传来。
我僵在原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耳边反复回响着他那句话。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席卷了我。
这算什么?
扭曲的占有欲?
野兽维护所有物的本能?
还是……他对我这枚“棋子”,产生了某种连他自己都无法接受、更无法摆脱的……
病态的执着?
我缓缓躺倒在冰冷的病床上,看着天花板上惨白的灯光,心底一片废墟般的荒凉。
陆渊,你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而我,似乎也在被你,一步步逼疯。
接下来的几天,我被彻底与外界隔绝。
在这个像监狱一样安静的私人诊所里,除了医生和护士定时检查换药,我见不到任何人,接触不到任何信息。
手机自然是被没收了,连电视都没有。
时间变得漫长而煎熬。
肩膀上的伤口在愈合,但心里的恐惧和迷茫却在日夜滋长。
陆渊没有再出现,但我知道,他一定在外面,处理着因杀手事件而掀起的更大波澜。
那个匿名者,也再也没有任何消息。
仿佛随着那个杀手的死亡,彻底沉寂了。
他到底是谁?是“那边”的人?
还是第三方?
他给我手机,指引我,最后却又引来杀身之祸……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而我,接下来又该怎么办?继续扮演温顺的金丝雀?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