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哑的话语像淬毒的冰针,扎进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
控制不住什么?
是像“处理”掉林子豪和那个记者一样,“处理”掉我吗?
我在他怀里瑟瑟发抖,不是伪装,是生理性的战栗。
我死死咬住下唇,不让呜咽声溢出来,眼泪却流得更凶,浸湿了他昂贵的衬衫前襟。
他似乎被我这种彻底崩溃的反应弄得有些无措,环着我的手臂力道松了些许,但依旧没有放开。
空气中只剩下我压抑的抽泣声和他沉重的呼吸。
许久,他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好了,别哭了。事情我会处理干净。你只需要记住,待在我身边,哪里都不要去,什么都不要问,就是最安全的。”
他松开我,抬起我的脸,强迫我看着他的眼睛:“听懂了吗?”
我泪眼模糊地看着他,努力想从他眼底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愧疚或动摇,但那里只有深不见底的幽暗和一丝……疲惫的疯狂。
我机械地点了点头。
他似乎满意了,用手指揩去我最后的泪痕,动作依旧算不上温柔。
“去洗把脸。晚上陪我去见个人。”
他转身重新走向书桌,仿佛刚才那场险些失控的冲突从未发生。
阿杰早已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像个从未存在过的幽灵。
我踉跄着走进洗手间,打开冷水,拼命扑在脸上,试图用冰凉的温度让自己冷静下来。
镜子里的人脸色惨白,眼睛红肿,像个被玩坏后丢弃的破布娃娃。
林子豪、还有那个记者……他们生命的消逝,在陆渊口中,只是轻描淡写的“处理干净”和“扫尾”。
而这一切的导火索,竟然是因为我那次擅自去电影院的行为,打破了某种危险的平衡?
一种沉重的、令人作呕的负罪感攫住了我。
虽然他们的死并非我直接造成,但我确实是这死亡链条上被推动的一环。
晚上要见谁?是海外基金的人?
还是……别的什么与这些血腥事相关的人?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底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我不能永远这样被动!
我不能只做一只被蒙住眼睛、等待投喂或者宰割的羔羊!
我要知道真相!
关于林檬,关于林子豪,关于戈壁滩,关于所有被掩盖在血色尘埃下的秘密!
匿名者……林子豪……他到底还知道些什么?
他之前发给我的那些信息,那些暗示,绝不仅仅是出于单纯的报复!
他一定还掌握了更关键的东西,足以真正威胁到陆渊的东西!
否则陆渊不会如此急切地“处理”掉他。
那些东西……会不会还在某个地方?
一个大胆的、疯狂的念头在我脑中成型。
我快速补好妆,掩盖住哭过的痕迹,换上一身得体的晚装。
当我重新出现在客厅时,已经恢复了冷静,至少表面上是。
陆渊正在穿外套,看到我,目光审视地扫了一圈,似乎对我的恢复速度有些意外,但没说什么。
车子驶向一家隐秘的私人会所。
一路上,我们都很沉默。
我偏头看着窗外,脑子里飞速运转。
今晚见的是一位姓陈的先生,约莫五十岁上下,气质儒雅,谈吐不凡,是某大型跨国基金的亚洲区负责人。
席间交谈 mostly 围绕经济形势和投资机会,气氛看似融洽。
陆渊游刃有余地应对着,偶尔会将话题引向我,让我谈谈对某个电影市场现象的看法,像是随口考校,又像是在向对方展示什么。
我打起十二分精神,谨慎地回答着,既不过分卖弄,也不显得无知,扮演着一个有头脑、有见地、却被精心呵护着的“伴侣”角色。
那位陈先生看我的眼神带着长辈般的温和赞赏,但偶尔,我会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极深的探究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特别是在陆渊提到“柠柠最近对戈壁那边的地质风貌很感兴趣,下次或许可以一起去看看”时,陈先生端着酒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戈壁……又是戈壁。
我维持着得体的微笑,心里却翻江倒海。
晚餐结束后,在等待司机开车过来的间隙,陈先生忽然对陆渊说:“阿渊,上次你托我找的那位修复古籍的老师傅,我联系上了,这是他的联系方式。”
他递过一张素雅的名片,状似无意地又补充了一句,“说起来,那位老师傅的独子,以前好像也在西北那边做过地质相关的项目,真是巧了。”
陆渊接过名片,神色如常地道谢:“麻烦陈叔了。”
但我却敏锐地感觉到,在那一瞬间,陆渊周身的气息微微凝滞了一下。
虽然极其短暂,但我离他太近,感觉到了。
地质项目……西北……老师傅的独子……
这几个词像火花一样在我脑中炸开!
我猛地想起,之前匿名者发给我的信息里,似乎提到过陆渊早年的一些项目雇佣过当地工人,后来处理得“很不干净”!
这位陈先生……他是不是知道什么?
他是在……暗示我吗?
我下意识地看向陈先生,他却已经转开了目光,笑着与陆渊话起了家常,仿佛刚才那句话真的只是随口一提。
回去的车上,陆渊闭目养神,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敲打着,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性动作。那张写着修复师傅联系方式的名片,被他随意地放在了西装内袋里。
我的心跳得飞快。
那个疯狂的念头再次浮现,并且愈发清晰。
我要拿到那个联系方式!我要找到那个老师傅,找到他的儿子!
这可能是唯一能绕过陆渊的封锁,接触到当年真相边缘的机会!
可是,怎么拿?
陆渊的西装通常都由专人打理,我很难接触到。
而且,一旦被发现……
风险极大,但诱惑更大。
接下来的几天,我像个最耐心的猎人,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陆渊的作息习惯和物品摆放规律。我表现得比以往更加温顺乖巧,甚至主动帮他整理书桌(在他的允许范围内),试图降低他的戒心。
机会在一个周末的清晨来临。
陆渊有个紧急视频会议,起床后便直接进了书房,西装外套随意搭在了衣帽间的沙发上。
我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机会稍纵即逝。
我假装进去挑选今天要穿的鞋子,目光快速扫过那件西装。
佣人通常会在上午十点后来收取衣物送洗。
时间紧迫。
我深吸一口气,手指微微颤抖地伸向那件西装的内袋。就在我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名片边缘时
“在找什么?”
陆渊冰冷的声音毫无预兆地从衣帽间门口传来!
我吓得魂飞魄散,猛地缩回手,转过身,脸色瞬间煞白!
他靠在门框上,手里端着一杯咖啡,眼神锐利如鹰隼,仿佛早已洞悉一切。
他一步步走进来,目光落在那件西装上,又缓缓移回到我惨无人色的脸上。
“告诉我,林柠,”他声音低沉,带着山雨欲来的危险平静,“你刚才,想从我口袋里,拿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