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澈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的魔音,每一个字,都化作最锋利的尖刀,狠狠扎进秦长生已经破碎的道心里。
他的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收缩到了针尖大小。
不!
不要再放了!
他想大喊,想捂住耳朵,想逃离这个让他认知彻底颠覆的地方。
但,他做不到。
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死死地按在被告席上,强迫他,观看下一场由他亲手导演的悲剧。
法庭上方的光幕,画面一分为二。
左边。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在一个贫瘠的边陲小镇里,检测出了万古无一的“先天道胎”。
她被一个没落的宗门收养,受尽白眼,却从未放弃。
她靠着远超常人的毅力和天赋,一路逆袭。
外门大比,她夺魁!
内门试炼,她第一!
她就像一颗蒙尘的明珠,开始绽放出越来越璀璨的光芒。
她的名字,叫苏清雪。
她有一个秘密,一个除了她自己,谁都不知道的秘密。
她的先天道胎,有缺。
这是一种天生的道伤,随着她修为的增强,会越来越严重,最终会在她冲击最高境界时,让她道毁人亡。
唯一的希望,就是传说中,生长在葬神渊深处,万年一开的“大道金莲”。
那是天地本源所化,唯一能弥补她道伤的神物。
为此,她付出了百倍的努力。
当别人在玩乐时,她在修炼。
当别人在休息时,她在与妖兽搏杀。
她身上布满了伤痕,她的双手沾满了鲜血,她的眼神,却永远清亮,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
她的人生,就是一部热血、励志的奋斗史。
……
右边。
葬神渊深处,一个山洞里。
秦长生打了个哈欠,从修炼中醒来。
他看了一眼面前的虚拟面板。
【今日签到已刷新,是否签到?】
他百无聊赖地点了点头。
“签到。”
【叮!恭喜宿主完成第7305次签到,达成“二十年老员工”成就,奖励:神物·大道金莲!】
一朵流光溢彩、道韵天成的金色莲花,凭空出现在他面前。
“哦,还行,看着挺漂亮的。”
秦长生随手将大道金莲摘下,扔进了自己的储物戒指里。
他甚至还觉得这玩意儿太亮了,放在里面晃眼睛,顺手给它下了十八道封印禁制,把它丢在了一个角落里,和一堆杂物放在一起。
就像你随手把一盆路边送的盆栽,扔进了储物间。
……
左边。
已经成长为绝代佳人的苏清雪,浑身浴血。
她击败了最后一个守护者,终于闯到了葬神渊的外围。
她感受到了!
感受到了那股来自灵魂深处的吸引!
大道金莲,就在里面!
她的脸上,露出了此生最灿烂,最动人的笑容。
那是用无数血与泪浇灌出的,希望之花。
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冲向了那个她梦寐以求的莲池。
然而。
迎接她的,不是救赎的神物。
而是一个……光秃秃的,空无一物的莲台。
以及,空气中,那一缕尚未完全消散的、被采摘后留下的气息。
苏清雪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地,凝固了。
她眼中的光,一点一点地,熄灭了。
她呆呆地站在莲池边,站了三天三夜。
最终,道伤爆发。
她的身体,开始化作点点光雨,消散在天地之间。
在她彻底消散前,她那已经变得虚幻的脸上,没有恨,没有怨。
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巨大的迷茫。
她最后一缕神念,化作一句轻声的质问,在寂静的法庭中,清晰地响起。
“为什么……”
“我的努力……”
“换不来一个,结果?”
……
“啊——!!!”
秦长生,终于彻底崩溃了!
他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咆哮。
他猛地挣脱了束缚,双目赤红如血,指着法官席上的江澈,疯狂地嘶吼。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不是我的错!我没有害过任何人!”
“我只是在那个地方待着!我没有错!!!”
这是他最后的,也是最无力的自我辩护。
“不知者,无罪。”
这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整个法庭,都回荡着他那凄厉的、不甘的咆哮。
然而。
江澈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然后,慢条斯理地,端起了那杯已经喝完的泡面桶,将最后一点残渣倒进嘴里,仔细地咀嚼,咽下。
做完这一切,他才抬起眼皮,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彻底失控的秦长生。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足以击碎一切谎言的力量。
“银行的金库,也不会怪你不知道里面的钱是谁的。”
“但你把它搬空了,就得负法律责任。”
江澈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极度嘲讽的弧度。
“在《宇宙基本法》里,‘无知’,从来不是免罪金牌。”
“它只是……”
“让你被审判的时候,显得更可笑一点而已。”
“噗——!”
秦长生,闻言如遭雷击。
他猛地喷出一大口心血,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道心,神魂,在这一刻,彻底湮灭。
他,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