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萍和秀丽一人拿个大盆,往盆里捡炸货,每种都捡了些,再蒸上一大盆二盒面馒头,一家人坐在热呼呼的炕上就造了起来。
炸货就是香,油水足,这是他们这些年吃得最满足的一顿了,一个个吃完揉着圆滚滚的肚子在炕上休息,那是一点也不想动了。
沈秋芳见下午也没啥活计,就让他们在炕上玩会牌啥的,张萍几个屋子还没收拾,就回屋收拾去了,三个孩子活干得好,拉着顾守信要买鞭炮玩,顾守信得到媳妇同意后,就带着三小只出门买鞭炮去了。
“爷,谁在咱家屋檐下堆了个雪人啊?”买了鞭炮回来,金宝一眼看到自家屋檐下堆着个雪人。
顾守信也一脸疑惑,“谁会在咱屋檐下堆雪人?”去的时候他们走得急,没注意看。
“我去看看!”元宝把鞭炮往兜里一塞,小短腿蹬蹬跑过去,扒拉了一下雪人,雪人动了一下,他吓得弹跳出去,“爷,雪人会动,雪人活了!”
顾守信抱住小孙子,“雪人咋可能会动?”
金宝银宝吓得躲到爷后面,抱住爷的腿,露出半个小脑袋。
顾守信身上挂着三个孙子,走过去仔细一看,哪是什么雪人,明明是个大活人,“你谁啊,蹲我家门口干啥嘞?”
“爸!”老四被饭菜香馋哭了,哭着哭着就睡了过去,这会子醒过来睁开眼睛一看,是他爸,激动得就要起身,但他蹲太久了,脚麻了,整个人摔雪里了。
雪三尺厚,他差点埋里头,被顾守信拉了半天才拉出来。
“你吃啥了,死沉死沉的,我的腰都要断了!”顾守信扶着老腰,骂道。
老四抹了把脸上的雪,热泪直流,“爸,我都一天没吃东西了,光喝西北风了!”
他冷,他饿,他可怜弱小无助!
顾守信骂道:“怪谁?活该!”
说罢带着三个孙子回家,懒得理这个不孝子。
“爸,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犯浑了,您和妈说说,就让我回家吧!”老四抱住他爸的腿,哭求:“爸,哪里都没有家里好,我想回家!”
“别问我,我做不了主!”顾守信踢开儿子,儿子气老伴,冲老伴说混账话的时候咋没想到有今天!小瘪犊子,让他豪横,就该多吃点苦头。
老四哭喊着跟进去,“爸,我可是您亲儿子啊,天寒地冻的,你要是不让我回家,我得死外头!”
“死外头就死外头,我儿子多,怕啥!”顾守信虽然这样说,但也没阻止他。
再怎么说也是亲生的,真让他眼看着冻死在屋门口,他也狠不下那心。
老四进了屋就钻进了厨房,见什么就吃什么,狼吞虎咽的一通造。
老三听到动静去看,眼都直了,“老四,你把咱们家当鬼子呢,这是要把咱家都吃穷啊。”
“又没吃你的!”老四嘴里塞满食物,含糊不清说。
老三,“我有交伙食费,当然有我一份!”
“我没交吗?我交得还更多,我工资是全交的!”老四委屈极了,要不是他工资全交,也不至于穷得身无分文,差点冻死家门口。
老三嘴角抽了抽,“你不是放狠话以后不回来了吗?咋的,你那对象不收留你?”
哪痛往哪扎,老四按住胸口,没噎死也要痛死了,他瞪了老三一眼,冲到水缸,舀了一大瓢水灌下去,这才活了过来。
老三啧啧两声,“这么冷的天,喝凉水,你不怕死啊!”
“我没冻死,也让你扎死了!”老四抹了把嘴,“顾老三,你不扎我会死啊!”
老三呲着大牙乐,“对!”
老四……他就没投好胎,他要是老大……不,老大现在也不受爸妈待见,他要是老二就好了,现在几个兄弟中,就老二最受爸妈待见。
他投胎太晚了,变成家中最小的儿子,处处受欺凌。
沈秋芳在屋里听到动静了,也没出来,当不知道。
大过年的,亲儿子冻死在家门口,传出去也不好听,最重要的是打坏彩头,晦气!
老四吃饱后,又把屋里的炕烧起来,躺在热乎的炕上,他又流下了激动的泪水,呜呜,哪里都不如家里好,以后他再也不会轻易离家出走了。
通过这次,他也看清了自己的地位,轻易不敢拿自己来做筹码了。
次日就是大年三十,除夕。
一家子早早起来,谁也不敢闲着,老四事件后,他们们更加清楚父母的态度,要是再敢偷懒耍滑,就会落得跟老四一样的下场,险些冻死家门口。
老四也一样,比任何人都勤快,一大早起来就把院子里和家门口的雪扫了。
老二老三去抓鸡和鹅子,准备杀了做年夜饭。
女人们都去厨房烧水准备食材。
顾守信和老大去地窖搬菜,今天要做几道硬菜,白菜猪肉炖粉条子,小鸡炖蘑菇,铁锅炖大鹅,再加多多的土豆子,份量足,今天的年夜饭可以敞开肚皮吃了。
沈秋芳几乎不用动手,儿女们就自己分好工忙活起来了,活了两辈子,第一次过了个清闲年。
往年都是她和老头子带着两个女儿在忙进忙出,其它人都不管事,过年菜多事杂,等过完年,累得腰都直不起来。
现在多好,啥也不用干,指挥一下就行了。
但她只能对自己说一句活该,以前非得当老黄牛,有壮劳力也不会使,怪谁!
男人们负责杀鸡杀鹅,女人们负责备菜以及包饺子,一家子忙得热火朝天。
中午简单对付几口,都等着晚上那一顿。
吃过午饭,厨房里继续忙活,直到下午四点多,丰盛的年夜饭才端上桌。
一道道硬菜端上桌,配上各种炸货以及好酒,桌子上摆得满满当当。
大家围桌而坐,脸上全是喜悦,孩子们更是欢呼着,屋里热闹极了。
顾守信去点完炮仗,就可以开饭了。
家家户户也大多这个时候团年,所以炮仗声此起彼伏,到处都是喧闹。
大人每人一杯酒,孩子们是汽水,一家人举杯碰了一下,齐呼,“除夕快乐!”
然后大笑着喝了酒,拿起筷子开吃。
沈秋芳见他们筷子挥得起残影,也没说什么,今天的年夜饭都是他们做的,且量大管饱,让他们吃个够。
外面寒风呼呼,大雪絮絮,屋里欢声笑语,杯盏交叠。
沈秋芳笑了,这就是年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