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掂量着手里沉甸甸的盐袋，闻着香皂那独特的清香，对这位新来的总督大人，感激到了骨子里。
“林总督，真是我们的活菩萨啊！”
“是啊！有了这平价盐，我们家一年能省下好几两银子呢！”
“这香皂闻着可真香，比那些富贵人家用的胰子还好闻！”
百姓的口碑，是最真实的。
一传十，十传百。
林风的声望，在金陵城，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顶峰。
“青天”之名，名副其实。
总督府内。
林风透过窗户，看着街上那排着长龙的队伍，和百姓们脸上那发自内心的笑容，嘴角微微上扬。
“伯爷，您这一手，真是高啊！”老船夫站在他身后，由衷地赞叹道。
“清洗富商，立的是威；
平价卖盐，收的是心。
一打一拉，这金陵城，就算是彻底稳了。”
林风转过身，摇了摇头。
“这还不够。”
他走到一张巨大的江南地图前，目光深邃。
“金陵，只是一个点。
我要的，是整个江南的面。”
“盐价降下来，百姓固然高兴。
但那些靠贩盐为生的盐商，利润就薄了，难免会有怨言。
而且，我们动了盐工的利益，给了他们分红，那盐场的成本就上去了。”
“所以，光靠降价，不是长久之计。”
老船夫闻言，皱起了眉头：“那……伯爷的意思是？”
林风的手指，在地图上，从金陵，一路划向了扬州、苏州，最后，指向了出海口。
“开源。”
林风的眼中，闪烁着一种名为“野心”的光芒。
“江南的盐，不能只卖给江南，卖给大夏。”
“这片大海，有数不清的岛国，有无数从未见过雪盐的番邦。
他们的市场，比整个大夏，还要广阔百倍！”
“我要让我们的船队，载着我们的雪盐，去换回他们堆积如山的金银、香料和宝石！”
“我要让江南盐业总公司，成为一个真正能日进斗金的财富帝国！”
老船夫听着林风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背影，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这位爷的雄心，根本就不在小小的江南。
他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金陵城的风波，随着三大家族的倒台和兴业盐号的开业，暂时告一段落。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这仅仅是前奏。
新任总督林风的目光，已经从金陵城，投向了更广阔的江南腹地，投向了那片养活了无数人，也滋生了无数罪恶的盐场。
三日后。
金陵城外，昔日最大的官办盐场，此刻早已是人山人海。
数万名盐工，以及他们的家眷，从江南各地的盐场被召集而来。
他们衣衫褴褛，面带菜色，眼神中充满了麻木与不安。
在他们眼中，换了谁当总督，都一样。
无非是换一个主子，换一种方式，继续压榨他们的血汗罢了。
他们站在巨大的空地上，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今天新来的总督大人要见我们。”
“见我们这些臭烘烘的盐耗子干嘛？
还不是想换个法子，让我们多干活，少拿钱。”
一个饱经风霜的老盐工，悲观地说道。
“嘘！小声点！听说这位林总督手段狠着呢！连知府大人都说砍就砍了！”
“再狠又怎么样？咱们烂命一条，还能比现在更差不成？”
人群中，弥漫着一种悲观、怀疑，又夹杂着一丝微弱期盼的复杂情绪。
就在这时。
“总督大人到！”
一声高亢的唱喏，响彻全场。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
林风身着一袭简单的青色便服，在铁牛和老船夫等人的护卫下，大步走来。
他没有直接走上早已搭建好的高台，而是走进了人群。
他看着那些因为常年劳作而皮肤黝黑、脊背弯曲的盐工，看着他们那双粗糙得如同树皮一般的手，看着他们孩子眼中那怯生生的目光。
他的心，被狠狠地刺痛了一下。
这就是大夏的根基，也是被压榨得最狠的一群人。
他停在一个老盐工面前，那老盐工正是之前说话悲观的李坊主。
李坊主吓了一跳，连忙就要下跪。
“草民……”
林风却一把扶住了他，不让他跪下去。
“老人家，不必多礼。”
他的声音，温和而有力。
他拿起李坊主的手，仔细端详着上面那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和厚厚的老茧。
“您这双手，养活了自己，养活了家人，也为大夏产出了财富。
这是天下最光荣的手，为什么要跪？”
李坊主愣住了。
他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听到有“贵人”对他说这样的话。
周围的盐工们，也都愣住了。
他们看着林风那真诚的眼神，心中的戒备，不知不觉地，消融了一丝。
林风松开手，环视四周，朗声说道：“我知道，大家今天来，心里都在犯嘀咕。
都在想，我这个新来的总督，又会想出什么新花样来折腾你们。”
他的话，说中了所有人的心事。
人群中，响起一阵不大不小的骚动。
“大家想的，都没错！”
林风接下来的话，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以前，盐盟也好，官府也罢，都把你们当成会说话的牲口！
让你们流最多的汗，吃最差的饭，拿最少的钱！
你们产出的盐，被他们高价卖出去，换回金山银山，可有你们一文钱的好处？”
“没有！”人群中，一个胆大的年轻人，忍不住吼了出来！
“说得好！”林风赞许地看了他一眼。
“没有！一文钱都没有！”
“凭什么？！”
林风的声音，陡然拔高！
“凭什么产盐的人，反而吃不起盐？！
凭什么建起高楼大厦的人，自己却只能住茅草屋？！
凭什么织出绫罗绸缎的人，自己却衣不蔽体？！”
“这他娘的，是什么道理！”
他一句比一句更高，一句比一句更重，最后一句，甚至爆了粗口！
这番粗鄙却直白的话，狠狠地砸在了每一个盐工的心坎上！
他们震惊了！
他们从未想过，高高在上的总督大人，会说出如此“大逆不道”，却又如此贴合他们心声的话！
数万人的场地，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着林风，他们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