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像冷霜,洒在贾莹身上。
她穿着淡蓝寝衣,领口绣的兰花被月光浸得发浅,头发松松挽着,几缕碎发垂在脸颊旁,却没半分慵懒。
她坐在梳妆台前,脊背挺得笔直,眼神呆滞地盯着窗外的明月,连房檐上的动静都没察觉。
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贾莹没回头——是贾平安。
三岁的孩子穿着白袄,像个粉团子,走到她身边,静静待着,
身后还不到三岁的贾平安,粉雕玉砌十分可爱,看着母亲这情况也不吵不闹,十分乖巧懂事。
这是妈妈少有的安静时刻,平常时候要么歇斯底里,要么掩面哭泣。
贾平安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只要妈妈在这就好了,那个坏人不要再来欺负妈妈就好了。
贾平安想着快快长大,这样以后就能保护妈妈了。
“平安乖,奶娘来带你睡觉了。”
奶娘的声音传来,小平安乖乖跟着走了,临走前还挥了挥手:“妈妈晚安。”
贾莹看着儿子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又转回头盯着月亮。
她从脖子上解下一个玉珏——通体莹白,正面刻着半棵绒花大树,线条流畅;背面刻着“欢”字,古朴大气。
这是百花谷灵花一脉的信物,当初师傅传给自己信物,便告诉自己是她定下的灵花一脉继承人。
可是自己现如今被困在这方寸之地,还破了处子之身生了孩子,哪还有脸当什么继承人啊。
“师傅,都快五年了,你为什么还不来找我啊?我好想你和师姐们,好想回百花谷啊。”贾莹喃喃自语。
贾莹陷入回忆,仿佛又回到那个无忧无虑的时光,那时候自己因为身怀灵根,被师傅收为徒弟,整日和师姐们游山玩水,好不快乐。
还有百花谷青木一派的师兄们,他们对自己也很好,虽然偶尔有些大男子主义。
房檐之上的李太白看到贾莹手上拿着的半块玉珏,如此眼熟。分明就是自己从那采花贼手中得到的战利品。怎么这个女人手里也有一块。
李太白见到四下无人,直接从从房檐进入屋内。
贾莹听到声响,眼中呆滞消失,只剩下无边的恨意。
然而想象中的狂风暴雨并没有出现,贾莹这才回过头。一个戴着纯白面具,身材挺拔的男人出现在房间。
贾莹想起最近听府里王妈说,清河县在闹采花贼,莫非这就是那个采花贼。
贾莹回过神,没有任何动作,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自己强撑着这条命,也不过是想在见师傅和师姐一面。
“你是贾莹,胡一刀的小妾?”李太白直接了当开门见山道。
听到李太白的话,贾莹瞬间反应过来,这人不是采花贼,而是胡一刀派过来,或许至少和胡一刀有关。
“胡一刀死了吗?”贾莹没有回答,反而问道。
李太白顿了一下,回答道:“死了。”
贾莹听了这话,没有任何怀疑,哈哈大笑:“死的好,死的好啊,这个土匪终于死了。”
胡一刀已经三个月没有过来找她了,再加上黑风寨被灭,想来他不是死了就是逃离了清河县。
不过,即使胡一刀要离开清河县之前,他一定会回来看他儿子,给他们娘俩解决后顾之忧。
贾莹并不关心是谁杀了胡一刀,她只要听到胡一刀死亡的消息就好了。
李太白看着贾莹疯狂的模样,内心不为所动。
这女人如此聪敏,只凭三言两语便已经猜出大概事情经过,谁知道她是不是为了和胡一刀撇清关系,才如此做。
狂笑片刻,贾莹平复心情,看向一旁一直没有动作的李太白道:“是你杀的胡一刀,你来这里是为了斩草除根,还是胡一刀给你什么承诺了?”
李太白见识到这个女人的聪慧,自然不会多说什么:“这座宅子,还有米氏商行五万两兑票。”
贾莹点点头,已经猜到是面前之人杀了胡一刀,而胡一刀最后爆出这些用来求饶。
“宅子就在这里,要你就拿去吧。胡一刀死了,想来没有他在暗中解决那些觊觎之人,这座宅子早晚也要落入他人之手。至于五万两银子兑票……”贾莹想了想,从身旁的首饰盒中拿出一枚铜钗。
这枚铜钗呈古铜色,造型简单,在首饰盒中琳琅满目的金银首饰中毫不起眼。
胡一刀并没有告诉贾莹关于这五万两的事情,不过他曾说过,万一自己出事,便拿着这枚铜钗去米氏商行,米氏商行会保贾莹母子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贾莹拿起铜钗打量两眼,只见双手左右搓动,铜钗分为两半,里面果然卷着一张商行票据。
票据上,写着五万两。
贾莹拿着票据,并没有立刻交给李太白,而是盯着李太白露出的两只眼睛道:“胡一刀将这些事情告诉你,应该是有条件的吧?”
李太白再次赞叹女人的智慧,没有隐瞒,直接道:“帮你一次,或者给你改头换面,从此过普通人的生活。”
贾莹点点头,直接将兑票交给李太白。
李太白没有想到这女人竟然没有趁机提任何条件,而且也不怕自己拿了兑票翻脸不认账。
似乎从李太白的眼神中看出李太白的疑惑,贾莹开口道:“我从你的眼睛中看出来,你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贾莹没有说,自己根本不敢赌,能不能从杀死胡一刀的人手上,将票据撕毁。
现在胡一刀已死,她人生只剩下一个目标,那就是再见一眼自己的师傅。
贾莹接着斩钉截铁道:“我选让你帮我一次。”
在听到黑风寨被剿灭,胡一刀失踪,她便猜到今天的事情,早已做了准备。
只要没有胡一刀阻拦,她可以轻松改头换面,换一个普通的身份活下去。
而能够杀死胡一刀的必然是锻骨境武者,能够得到这个人一次帮助,比其他条件要好得多。
李太白点点头没有说话。
此时这所宅子已经属于李太白了,至于房契,贾莹也寻找到交给了李太白。
“我需要三天时间准备,三天后早晨一定离开。”贾莹语气平淡。
李太白没有多说什么。
贾莹看到李太白还没有走,这次倒是有些不解,按照她的想法,李太白听到如此话,应该离开才是。
贾莹这才注意到李太白一直盯着自己的胸脯,眼神灼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