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生理警报在病房内回荡，红灯闪烁，映照着医护人员匆忙的身影。林夜躺在维生舱中，身体不受控制地轻微痉挛，刚才那强行延伸感知带来的精神反噬远超预期，仿佛整个大脑都被放在火上灼烧。
他能感觉到冰冷的镇静剂被注入血管，强制平复他激烈的生理反应。但比肉体痛苦更清晰的，是那双将军的眼睛——冰冷、审视、洞悉一切。那不是看一个“病人”或者“实验体”的眼神，那是看一个……“变量”，一个需要严格控制的“工具”的眼神。
之前的猜测被证实了。军方，或者说以这位将军为首的项目团队，对他们所创造的“深渊”系统，以及他这位“主宰”的意识状态，有着远超他想象的了解和掌控。
危机感如同冰水，浇遍他意识的每一个角落。
不知过了多久，身体的痉挛渐渐平息，警报声也停了下来。但一种新的、更令人不安的变化开始了。
维生舱内，原本淡黄色的营养液被排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泛着诡异淡蓝色荧光的新液体。这种液体更加粘稠，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类似于金属和臭氧混合的气味。当它缓缓注入，淹没林夜的躯体时，一股刺骨的寒意首先传来，随即转变为一种奇异的、仿佛直接作用于神经末梢的针刺感。
新的营养液！
它不仅仅是提供维持生命的养分。林夜能清晰地感觉到，某种活性极高的、旨在强化神经连接的成分，正透过皮肤和黏膜，疯狂地涌入他的体内，直奔大脑而去。
脑机接口的位置传来前所未有的灼热感，仿佛那冰冷的金属和硅基元件活了过来，变成了他大脑的一部分，甚至试图更深入地扎根、蔓延。
“同步率强制提升程序启动。”一个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在病房内响起，像是在宣布一项既定的流程。
“不……”林夜在意识深处发出无声的抗拒。他试图收缩自己的精神，减少与脑机接口的接触面积，延缓这个过程。
但毫无用处。
新的营养液如同高效的催化剂，强行撬开他精神的防御，将他的意识更紧密地“焊接”到“深渊”系统之上。他感觉到自己与虫群主巢心智的连接变得更加清晰、更加迅速，几乎没有了之前的微弱延迟。他甚至能更精细地感知到虫族单位传来的海量数据流，能同时处理更多的信息。
这种力量的提升是显而易见的。在他的意念指挥下，远在虚拟星海中的虫群舰队，演练动作变得更加精准、协调，如同真正的延伸肢体。
然而，代价是巨大的。
那种与现实世界的剥离感以前所未有的强度袭来。病房的白色墙壁、仪器的滴答声、甚至他自身躯体的存在感，都变得愈发遥远和模糊，仿佛隔着一层越来越厚的、扭曲光线的油脂。他感觉自己正在不断地“下沉”，沉入那片由数据和生物意识构成的虫族星域，而那具名为“林夜”的现实躯壳，则像一个即将被遗弃的空壳，纽带正在被强行拉长、变细。
他意识到，这所谓的“营养液升级”，根本目的就是为了让他更深地融入“深渊”系统，成为更完美的“虫族主宰模板”，从而为军方的“最终协议”提供更稳定、更强大的数据源。他们不在乎他个人的意识是否会在这个过程中被虚拟世界同化或湮灭，他们只在乎“主宰”的性能是否达标。
反抗是徒劳的，至少目前是。他的意识被牢牢禁锢在这具躯体和脑机接口中，而对方掌握着所有的外部控制权。
他只能被动承受，同时在这强制的、危险的融合中，拼命地保持住自我意识的核心，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死死抓住一块礁石。
他的主巢意志在虚拟世界中咆哮，虫群在他的怒火下更加疯狂地扩张和进化。现实中的无力感，化为了虚拟世界中更加凌厉的锋芒。他必须更快地变得强大，必须在那未知的“最终协议”启动前，找到破局的关键！
否则，他或许将永远迷失在这片自己创造的虫群之海中，成为军方数据库中一个冰冷的、名为“主宰”的……文明模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