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极就站在三步之外，一袭华贵的月白色长袍，腰间悬着凌霄阁少主的玉佩，下巴微微抬起，眼中满是居高临下的审视。
赵少主有事？韩默声音平静，斗篷下的右手却已悄然握紧。
本少主只是好奇。赵无极上前一步，身上散发出若有若无的威压，一个无名散修，哪来这么多灵石？莫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韩默感受着对方金丹中期的灵压，内心冷笑。若是五年前，这样的威压或许能让他喘不过气，但现在...他微微调动体内灵力，《玄天造化诀》特有的寒冰气息在经脉中流转，轻易化解了赵无极的试探。
修真界机缘无数，赵少主坐拥凌霄阁资源，自然不懂我们散修的艰辛。韩默故意将二字咬得极重，不过，打听他人财源，似乎不是正道魁首该有的做派？
赵无极眼中寒光一闪：放肆！你可知在与谁说话？
凌霄阁少主赵无极，元婴大能赵天罡独子，林雨嫣仙子的未婚夫。韩默如数家珍，语气却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这些身份，够了吗？
你——赵无极脸色阴沉，右手已按上剑柄。
无极。清冷的女声打断了剑拔弩张的气氛。林雨嫣款步走来，紫裙摇曳间，周围修士纷纷让路。她先是对赵无极微微摇头，然后看向韩默，红唇轻启：寒夜道友，方才的邀请依然有效。醉仙楼天字一号房，酉时开宴，还请赏光。
韩默感到斗篷下的肌肉瞬间绷紧。五年了，他终于再次听到这个声音如此近距离地对自己说话。曾经让他魂牵梦萦的音色，如今却像毒蛇吐信般令人心悸。
林仙子盛情，寒某却之不恭。他微微颔首，刻意避开与林雨嫣目光相接。
赵无极冷哼一声：雨嫣，区区一个散修，何必...
无极，林雨嫣打断他，语气轻柔却不容置疑，父亲常说修真界卧虎藏龙，寒夜道友能随手拿出两千上品灵石，必有不凡之处。结交这样的朋友，对凌霄阁有益无害。
韩默心中冷笑。林雨嫣还是这般工于心计，明明是想探查自己底细，却说成是结交朋友。不过这样正好，他的复仇计划本就需要接近这对。
既然如此，寒某酉时必到。韩默拱手，故意在赵无极阴沉的目光中补充道，能得林仙子亲自邀请，实乃三生有幸。
说完，他转身离去，背后传来赵无极压低的声音：雨嫣，此人来历不明，你为何...
韩默没有听完后面的对话，但能想象赵无极此刻的表情。嫉妒吧，愤怒吧，这只是开始。
...
醉仙楼天字一号房是云岚城最奢华的宴客厅，位于顶楼，可俯瞰全城。韩默准时到达时，门口站着两名凌霄阁弟子，见他到来，其中一人倨傲地拦住去路：
来者何人？
寒夜。韩默淡淡道，受林仙子之邀而来。
那弟子上下打量他一番，正要说话，房门却从内打开。林雨嫣亲自迎了出来，今日她换了一身淡青色长裙，发间一支白玉簪，清丽脱俗。
寒夜道友来了。她浅笑着侧身，请进。
韩默迈步入内，视线迅速扫过厅内布置。房间宽敞明亮，中央一张红木圆桌已摆满珍馐美味。赵无极坐在主位，见他进来，只是冷冷一瞥，丝毫没有起身相迎的意思。
寒夜道友请坐。林雨嫣指向赵无极右侧的座位，自己则坐在左侧，正好将韩默与赵无极隔开。
韩默落座，摘下斗篷。这是他今日第一次在二人面前露出全貌——那张布满疤痕的脸。
林雨嫣的瞳孔微微一缩，但很快恢复平静。赵无极则毫不掩饰地露出嫌恶之色：道友这脸...是怎么弄的？
修炼出了岔子。韩默轻描淡写地回答，目光却一直观察着林雨嫣的反应。她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情绪是什么？惊讶？怀疑？还是...愧疚？
寒夜道友修为精深，能伤成这样，想必是极为凶险的功法。林雨嫣为他斟了一杯灵酒，不知师承何派？
来了，试探。韩默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显：无门无派，偶得前人遗泽，自行摸索罢了。
赵无极插嘴，那玄冰玉髓也是为这前人遗泽所用？
韩默端起酒杯，在鼻前轻嗅：赵少主对我的事很感兴趣？
本少主只是好奇，什么样的功法需要玄冰玉髓这种罕见材料。赵无极眯起眼睛，除非...是某些邪门歪道。
房间内气氛骤然紧张。韩默缓缓放下酒杯，与赵无极四目相对。他能感觉到对方正在暗中释放灵压，试图逼迫自己露出破绽。
无极。林雨嫣再次打圆场，寒夜道友既然肯来赴宴，便是朋友。这般咄咄逼人，岂是待客之道？
赵无极冷哼一声，收回威压。韩默却突然笑了：赵少主怀疑我修炼邪功？有趣。他故意运转《玄天造化诀》，让一丝极寒灵力从指尖溢出，在酒杯表面凝出一层薄霜，不知这寒冰属性，可入得了少主法眼？
林雨嫣的目光立刻被那霜花吸引。韩默注意到她的手指微微颤抖，心中了然——她认出来了，这是玄天宗的寒冰诀气息，虽然已被《玄天造化诀》改造，但本源相似。
寒冰属性？赵无极皱眉，从未听说散修能练出如此精纯的寒冰灵力。
天下之大，赵少主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韩默故意刺激他，同时暗中观察林雨嫣的反应。她此刻正紧盯着自己的手，眼中情绪复杂难辨。
宴席在诡异的氛围中继续。林雨嫣不时问些看似随意的问题，实则处处试探；赵无极则全程冷脸，眼中敌意越来越浓。韩默游刃有余地应对着，时而透露些无关紧要的信息，时而话锋一转反将一军。
...说起来，寒夜道友可曾去过玄天山脉？林雨嫣突然问道。
韩默心头一紧，表面却不动声色：路过几次。听闻五年前那里发生过一场惨案？
玄天宗勾结魔教，被正道联手剿灭。赵无极冷冷道，怎么，道友与玄天宗有旧？
只是好奇。韩默轻啜一口酒，据说玄天宗少主韩默与林仙子曾有一段情缘？
赵无极猛地拍案而起：放肆！
林雨嫣的脸色也瞬间苍白，但很快恢复如常：无极，坐下。她转向韩默，声音平静得可怕：寒夜道友从何处听来这等谣言？
修真界传言罢了。韩默放下酒杯，直视林雨嫣的眼睛，怎么，不是真的？
当然不是。林雨嫣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韩默是玄天宗余孽，我奉父命接近他，只为查清玄天宗勾结魔教的证据。他最后负隅顽抗，已被我亲手诛杀。
每一个字都像刀子扎在韩默心上。他藏在桌下的左手已掐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又被寒冰灵力冻结。
原来如此。他强压着滔天怒火，声音却平静得可怕，林仙子大义灭亲，令人敬佩。
赵无极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突然道：寒夜道友似乎对五年前的事格外关心？
只是对美人感兴趣罢了。韩默突然邪魅一笑，目光放肆地在林雨嫣身上游走，听闻林仙子当年是玄天宗第一美人，如今看来，传言不虚。
你找死！赵无极勃然大怒，腰间长剑已然出鞘三寸。
林雨嫣却按住了未婚夫的手，对韩默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寒夜道友真会开玩笑。不过...她话锋一转，道友的言谈举止，倒让我想起一位故人。
韩默心跳漏了半拍，但面上依旧波澜不惊：哦？不知是哪位故人，能让林仙子念念不忘？
一个死人罢了。林雨嫣轻描淡写地说，眼中却闪烁着危险的光芒，说起来，三日后云岚城有一场比武大会，胜者可获得进入古修士洞府的资格。寒夜道友可有兴趣？
韩默知道这是个陷阱，但他必须跳：求之不得。
很好。林雨嫣笑意更深，那我们就拭目以待，看看寒夜道友的真实实力了。
宴席在暗流涌动中结束。韩默告辞离去后，赵无极立刻设下隔音结界，怒道：雨嫣，你为何对这小子如此容忍？他明显不怀好意！
林雨嫣望着韩默离去的方向，眼中寒光闪烁：无极，你不觉得他很像一个人吗？
韩默。
赵无极一愣：不可能！那小子五年前就死了，是你亲手杀的！
我亲眼看着他坠崖，但...没见到尸体。林雨嫣喃喃道，而且他的寒冰灵力...太像玄天宗的功法了。
就算他没死，也不可能在五年内达到金丹后期。赵无极不以为然，除非...
除非他得到了某种上古传承。林雨嫣接过话头，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无极，我要你派人盯紧他，但不要打草惊蛇。三日后比武大会，我会亲自试探他的底细。
赵无极不悦道：何必如此麻烦？我直接派人把他抓来审问便是。
不行。林雨嫣摇头，若他真有奇遇，强行逼问反而坏事。我要他心甘情愿地交出一切。她顿了顿，补充道：就像当年韩默那样。
赵无极眼中闪过一丝嫉妒：你该不会对他...
怎么会？林雨嫣轻笑，在我眼里，他不过是一件工具罢了。就像韩默一样。
窗外，一只几乎透明的冰蝶悄然飞离。这是韩默留下的监视手段，将二人的对话一字不漏地传了回去。
黑暗中，韩默捏碎冰蝶，眼中杀意滔天。
工具？他冷笑一声，林雨嫣，这次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玩火自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