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校场的黄土被晨光晒得温热,踩上去脚下泛起细微的尘粒。沈砚站在场地中央,手里握着一把木刀,玄色劲装的后背已经沁出一层薄汗。十名校尉列成整齐的方阵,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他身上,有好奇,有期待,也有几分将信将疑 —— 他们听说新总旗要教新刀法,却没想到会是完全陌生的路数。
“都看好了。” 沈砚的声音不高,却穿透了晨风吹动旗帜的猎猎声。他侧身站定,木刀斜指地面,“锦衣卫的刀法重刚猛,讲究以力压人,但遇到比你强壮、人比你多的情况,硬拼只会吃亏。”
话音刚落,他猛地拧身,木刀带着风声劈出,却不是直来直去的硬砍,而是在中途微微偏移,避开了想象中对手的格挡,刀刃顺势划过一道弧线,直指 “敌人” 肋下。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多余的花哨,却透着一股四两拨千斤的巧劲。
“总旗,这刀法…… 怎么跟咱们学的不一样啊?” 队列里有校尉忍不住发问,语气里满是疑惑。他们练了多年的锦衣卫制式刀法,讲究大开大合,从未见过这样 “避实击虚” 的路数。
沈砚收刀而立,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住,眼神却清亮:“能打赢的刀法就是好刀法。” 他走到赵虎面前,示意他出刀,“你来试试,用你最熟练的招式攻我。”
赵虎攥紧木刀,深吸一口气,大喝一声,一刀朝着沈砚肩头劈来。这一刀势大力沉,带着风声,若是寻常校尉,定然要举刀硬挡。可沈砚却不退反进,脚下步伐灵动,侧身避开刀锋,同时手腕一转,木刀的刀柄精准地点在赵虎的膝盖弯处。
“哎哟!” 赵虎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手里的木刀也差点脱手。他稳住身形,揉着膝盖,脸上满是惊讶:“沈总旗,您这招也太厉害了!我根本没反应过来!”
校尉们爆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叹,看向沈砚的眼神里多了几分信服。沈砚笑了笑,解释道:“对方刀劈过来时,不是硬挡,是顺着刀势躲,像水流一样绕开锋芒,再反击他的弱点。” 他再次示范,动作放慢,“看清楚,脚步要稳,腰要活,手腕发力要快,记住,保命第一,取胜第二。”
这是他融合了现代格斗术的闪避与卸力技巧,改良出的破锋刀法初版。在这个冷兵器时代,硬拼蛮力终究有限,而现代格斗讲究的 “以巧取胜”“精准打击”,恰恰能弥补锦衣卫刀法的短板。他不敢暴露穿越的秘密,只能把这些技巧包装成 “自学的江湖招式”,教给下属。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校场上只剩下木刀碰撞的 “砰砰” 声和沈砚的指导声。他一个个纠正校尉的动作,手把手地教他们调整步伐、掌控力道。遇到领悟慢的,他从不急躁,反复示范,直到对方摸清门道。
“手臂再放松些,别绷那么紧,发力要靠腰,不是靠胳膊。”
“脚步再快一点,对方的刀快劈到你了,才躲就晚了。”
“对,就是这样,绕到他侧面,攻击他没防备的地方。”
汗水顺着沈砚的下颌滴落,砸在黄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他的嗓子有些发干,却依旧耐心十足。看着校尉们从一开始的生疏僵硬,到后来渐渐熟练,动作越来越流畅,他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成就感 —— 这是他的队伍,是他在这个乱世里最坚实的依靠。
赵虎学得最认真,也最有悟性。他原本就一身蛮力,如今加上沈砚教的巧劲,木刀挥舞起来既有力量,又不失灵活。他劈出一刀,避开沈砚的模拟反击,兴奋地喊道:“沈总旗,您这招真厉害!比咱们锦衣卫的刀法好用多了!”
“好用就行。” 沈砚擦了擦汗,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以后办案,遇到亡命之徒,就用这招,既能制敌,又能少受伤。”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我教你们这些,不是让你们恃强凌弱,是让你们在凶险的案子里保住自己的性命,才能更好地保护百姓。”
校尉们齐声应道:“明白!” 声音洪亮,比之前多了几分发自内心的信服。
沈砚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队列末尾的吴峰。吴峰依旧是那副瘦高的模样,练刀时动作迟缓,眼神飘忽,像是在走神,明显没有跟上节奏。沈砚皱了皱眉,没有当场点破 —— 他知道吴峰心里有鬼,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吴峰,你过来。” 沈砚喊道。
吴峰身体一僵,慢慢走出队列,低着头,不敢看沈砚的眼睛。“总旗……”
“刚才教的动作,给我演示一遍。” 沈砚说道。
吴峰握着木刀,手微微发抖,比划了几下,动作生硬,完全没有掌握要领,甚至还差点摔倒。周围的校尉们忍不住窃笑起来,吴峰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你没认真学?” 沈砚的语气没有责备,只是平静地问道。
“我…… 我学了,只是…… 只是没记住。” 吴峰结结巴巴地辩解。
沈砚没有拆穿他的谎言,只是走过去,拿起他的手,调整他的姿势:“看好了,脚步这样站,手腕这样转。” 他耐心地带着吴峰演示了一遍,“记住这个感觉,多练几次就会了。”
吴峰的身体更加僵硬,指尖冰凉,像是怕触碰到沈砚一样。沈砚能感觉到他的抗拒和不安,心里越发确定,这个人绝对有问题。但他没有深究,只是拍了拍吴峰的肩膀:“回去多练,跟不上队伍,会拖大家后腿的。”
“是…… 是,总旗。” 吴峰如蒙大赦,赶紧退回队列。
沈砚重新站回中央,看着眼前的校尉们,心里忽然有些感慨。穿越到这个时代,他从一个孤立无援的杂役,到如今有了自己的队伍,有了可以托付后背的兄弟,这一路走来,满是艰辛,却也收获了从未有过的归属感。他知道,想要在锦衣卫站稳脚跟,想要在这个黑暗的世道里守护正义,光靠自己一个人远远不够,必须有一支强大的、可靠的队伍。
“再练半个时辰,然后分组对抗,实战演练。” 沈砚下令道。
校尉们立刻投入训练,木刀挥舞的风声此起彼伏,黄土被踩得飞扬,弥漫在空气中。沈砚穿梭在队列中,时不时纠正他们的动作,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却依旧充满力量。
校场角落的老槐树下,陆炳背着手站在阴影里,手里拿着一把折扇,轻轻扇动着。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沈砚身上,看着他耐心教导下属,看着他改良的刀法,眼神里满是赞许。
身边的亲卫低声说道:“大人,沈总旗这刀法确实特别,看着不刚猛,却很实用。”
“嗯。” 陆炳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这小子心思灵巧,懂得变通,不是个死脑筋。锦衣卫的刀法传承多年,早已固化,他能跳出窠臼,改良出这样保命又制敌的招式,难得可贵。”
“而且他带兵有一套,兄弟们都服他。” 亲卫补充道。
陆炳笑了笑:“他最难得的,不是本事,是心性。身居高位,却不摆架子,真心实意地为下属着想,这样的人,才能带好兵,才能成大事。”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深邃,“好好看着他,以后,他会是锦衣卫的栋梁。”
亲卫恭敬地应道:“是,大人。”
半个时辰后,分组对抗开始。赵虎和另一名校尉一组,两人手持木刀,你来我往,招式灵活,不再是之前的硬拼硬打,而是多了很多闪避和巧劲。沈砚站在一旁,仔细观察着,时不时喊停,指出他们的不足。
“赵虎,你刚才不该贪功冒进,差点被他偷袭。”
“注意配合,别光顾着自己打,要照顾到队友。”
“很好,就是这样,利用地形,避开他的锋芒。”
对抗结束时,日头已经升高,阳光变得灼热。校尉们虽然满头大汗,却个个精神饱满,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他们围在沈砚身边,七嘴八舌地问着问题,眼神里满是崇拜。
“沈总旗,您这刀法还有后续吗?还能再教我们点吗?”
“下次我们能不能跟其他队比试一下,让他们也见识见识我们的新刀法?”
“跟着沈总旗,以后办案肯定更有底气了!”
沈砚看着他们热情洋溢的样子,心里暖暖的。他点了点头:“以后会教你们更进阶的招式,也会安排和其他队的比试。但记住,本事是用来办案的,不是用来炫耀的。”
“明白!” 校尉们齐声应道。
沈砚让大家解散休息,自己则走到校场边的水井旁,打了一桶凉水,掬起一捧浇在脸上。清凉的水驱散了炎热和疲惫,他抬头看向天空,阳光刺眼,却让他心里充满了希望。
他想起了初来乍到的那个校场,自己被校尉踹倒,只能隐忍求生;想起了诏狱里的压抑,暗下决心要脱离底层;想起了一次次查案的凶险,身边有信任的朋友和下属相伴。如今,他终于有了自己的势力,有了守护正义的力量。
赵虎拿着水囊走过来,递给沈砚:“沈总旗,喝点水吧。兄弟们都觉得您教的刀法太厉害了,都想跟着您好好干!”
沈砚接过水囊,喝了一口,甘甜的水滋润了干涸的喉咙。“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大家努力的结果。” 他说道,“以后,我们一起训练,一起办案,一起守护百姓,让锦衣卫不再是人人畏惧的凶神,而是百姓能依靠的靠山。”
赵虎重重地点了点头:“沈总旗,您放心,我们都听您的!”
沈砚看着远处的锦衣卫衙门,眼神变得坚定。他知道,前路依旧凶险,吏部尚书的报复、阉党的算计、队伍里的隐患,都在等着他。但他不再是孤身一人,他有了这支越来越强的队伍,有了心中不灭的信念。
他握紧了手里的木刀,刀身被阳光照得发亮。这把刀,不仅是武器,更是责任和希望。他会带着兄弟们,用这改良的破锋刀法,劈开黑暗,闯出一条属于他们的道路,在这个乱世里,守住一方清明。
而校场角落的老槐树下,陆炳已经悄然离开,只留下一阵淡淡的檀香。他对沈砚的期待,远比表面上看起来更深。这个年轻的总旗,就像一把刚出炉的利刃,虽然还带着青涩,却已经展露锋芒,未来,必将成为搅动风云的力量。
吴峰躲在营房的阴影里,看着校场上意气风发的沈砚和兴奋的校尉们,眼神里满是复杂。他掏出怀里的纸条,上面写着 “密切关注沈砚的练兵情况”,指尖微微颤抖。他不知道,自己这条被人操控的路,还能走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