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了伤员队伍,溶洞内瞬间变得空旷而死寂,只剩下陈钊龙与上官凝两人,以及那尊象征着刚刚结束的惨烈战斗的“暴怒”冰雕。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味、血腥味和机油燃烧的焦糊味尚未散去,但另一种更加诡异、更加令人不安的感觉,如同潮水般悄然涌上,弥漫在每一寸空间。
那是一种……无处不在的“嗡鸣”。
并非通过耳朵清晰听见,而是直接作用于人的骨骼、神经,甚至更深层的意识。一种低频率的震动仿佛从脚下的大地深处,从四周冰冷的岩壁中渗透出来,带着一种蛮横而不讲理的压迫感,试图钻进每一个细胞。
“感觉到了吗?”陈钊龙收敛了脸上最后一丝戏谑,眉头紧锁,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溶洞深处那片更加浓郁的黑暗。他体内的“万象归元诀”自发地加速运转,内劲在经脉中奔流,抵抗着这种外部能量的侵蚀和干扰。“这种能量场……很不对劲。”
上官凝微微颔首,清冷的眸子深处也掠过一丝凝重。她握紧了手中的“凝霜”剑,剑身似乎也感受到了外界的异常,发出微不可闻的轻颤。“嗯。并非单纯的能量辐射,更像是一种……领域性的压制。精神层面尤为明显。”
越往溶洞深处,那种感觉就越发强烈。
起初只是轻微的耳鸣和心浮气躁。但随着两人展开身法,如同两道轻烟般向着通道深处疾驰,各种异常现象开始接踵而至。
首先是通讯设备的彻底失灵。
陈钊龙尝试再次联系林星辰或者后方的南宫明月,耳机里只剩下了一片令人绝望的沙沙声,连之前的断断续续的杂音都消失了。战术手表上的屏幕开始出现雪花般的乱码,GpS信号完全丢失,心率监测等数据也变得颠三倒四,最终屏幕闪烁了几下,彻底黑屏。
上官凝虽然不依赖现代电子设备,但她佩戴的一枚用于感应气息、预警危险的古玉护身符,此刻也微微发烫,表面流转的温润光华变得黯淡、紊乱,显然其内部的能量场也被严重干扰。
“我们彻底成了‘瞎子’和‘聋子’了。”陈钊龙拍了拍彻底沉寂的耳机,语气带着自嘲,但眼神却愈发锐利,“‘熵’这帮家伙,果然在这里布置了不得了的东西。这种强度的干扰,已经不是普通科技能达到的了,必然与我们要找的那个‘能量源’有关。”
其次是生理上的不适。
那种低频率的嗡鸣如同无数细小的钻头,持续不断地攻击着他们的平衡感和神经中枢。普通人在这里待上几分钟,恐怕就会恶心呕吐、头晕目眩,甚至精神崩溃。即便是陈钊龙和上官凝这样的强者,也必须时刻运转内劲,凝聚精神,才能抵抗这种无孔不入的侵蚀。
陈钊龙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套上了一个无形的枷锁,引以为傲的算力和洞察力似乎都慢了半拍,一种烦躁感如同野草般试图在心底滋生。他深吸一口气,默念“万象归元诀”的心法,将内劲灌注双目和双耳,强行稳定心神,将那种不适感压了下去。他的“势”,本就是对信息、能量的掌控和运用,此刻在这种混乱的能量场中,反而让他对这种干扰的本质有了更清晰的感知——这不仅仅是能量溢出,更像是一种主动的、带有恶意的精神压迫。
上官凝的表现则更为独特。她并未像陈钊龙那样强行对抗,而是将自身的气息收敛到极致,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她的古武传承更注重内在的“神”与天地的沟通,此刻她敏锐地察觉到,这股能量场虽然混乱霸道,但其流转并非全无规律。她像一叶在惊涛骇浪中随波逐流的小舟,看似危险,却总能凭借超乎常人的灵觉,在能量的间隙中穿梭,受到的直接影响反而比陈钊龙稍小一些。但她的脸色也更显苍白,这种极致的感知和收敛,对心神的消耗同样巨大。
最危险的,是感知的扭曲和误导。
通道并非一路坦途,开始出现岔路,岩壁上偶尔会出现散发幽蓝或惨绿光芒的苔藓类植物,提供着微弱的光源,却也扭曲了光影,让空间感变得模糊。
在一次经过一个三岔路口时,陈钊龙凭借对能量流动的细微感知,指向了中间那条看似能量波动最强的通道。“这边,干扰的源头应该在这个方向。”
然而,就在他迈步欲进的瞬间,上官凝却猛地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臂!
“等等!”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
陈钊龙一愣,停下脚步,疑惑地看向她。在他“势”的感知中,中间通道的能量指向性非常明确。
上官凝没有解释,而是拾起地上一块碎石,运劲掷向中间通道的入口。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那石块在飞入通道口的瞬间,并没有如同预期般落地或者击中岩壁,而是在一阵光影扭曲中,仿佛投入水面的石子,荡漾起一圈涟漪,然后……消失了!
紧接着,从旁边左侧那条看似平静无波、能量反应微弱的通道里,传来了石块落地的清脆回响!
“幻象?!”陈钊龙倒吸一口凉气,背后瞬间惊出一层冷汗。若非上官凝那超乎常人的灵觉预警,他刚才一步踏出,很可能就陷入了一个未知的能量陷阱或者空间迷宫之中!现代科技设备和能量感知都被欺骗了,反而是在这种极端环境下,上官凝那种源自古老传承的、近乎直觉的感知发挥了关键作用。
“能量场扭曲了光线,甚至一定程度上扭曲了空间感,干扰了我们的常规判断。”上官凝松开手,语气依旧平静,但眼神中多了一丝对未知的警惕,“相信你的‘势’,但也要相信你的眼睛和本能,这里的‘规则’可能被改变了。”
陈钊龙深深看了她一眼,郑重地点了点头。这一刻,他更加深刻地认识到,上官凝的价值,绝不仅仅在于她那凌厉的剑法和强大的内劲,更在于她这种在非常规环境下不可或缺的、近乎bug般的危险直觉和应对经验。
“多谢。”他诚心说道,然后再次将注意力投向三条通道。这次,他不再仅仅依赖能量感知,而是结合了上官凝的提醒,仔细观察地面的痕迹、空气的流动,甚至岩壁上苔藓的分布。
最终,他指向了左侧那条传来石块回响的通道:“应该是这里。能量干扰制造了虚假的‘强信号’,真正的路径反而被伪装和弱化了。好一招声东击西。”
两人更加谨慎,速度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每一次遇到岔路或者可疑区域,都需要反复确认,结合陈钊龙对能量“势”的分析和上官凝那玄妙的灵觉,才能做出相对安全的判断。
周围的温度似乎在缓慢升高,空气中那股腥甜的气味也越来越浓,还夹杂着一丝硫磺般的味道。岩壁的颜色开始加深,从灰褐色逐渐转向暗红,仿佛被鲜血浸染过一般。那种低沉的、源自地底的嗡鸣声也越来越响,如同某种古老而恐怖的存在正在缓缓苏醒,它的每一次“呼吸”,都带动着整个山腹的能量场一起律动,冲击着闯入者的身心。
陈钊龙和上官凝都能清晰地感觉到,他们正在接近某个核心,一个散发着恐怖能量、并且极具攻击性和欺骗性的源头。前路未知,危机四伏,通讯断绝,后援难期。
他们彼此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以及一丝绝不回头的决绝。
陈钊龙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嘴角扯出一个混合着紧张和兴奋的弧度:“看来,我们离答案很近了。这‘欢迎仪式’可真够隆重的。”
上官凝握紧“凝霜”,剑尖斜指前方黑暗,清冷的声音在压抑的嗡鸣中清晰地传来:
“无论是什么,斩开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