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刚升起来，千乃站在训练场边缘，手里捏着一张测查卡。她没看数据，先把卡翻过来，指尖在背面蹭了下——墨痕还没干，是刚才记分身损耗时留下的。
她收起卡，转身往药浴房走。路上碰见照叶，正提着桶，脚步有点虚。
“怎么了？”她问。
“没事。”照叶低头，“就是昨晚练完，头有点沉。”
千乃没说话，伸手按住他手腕。查克拉探进去，顺着经络扫了一圈。节点通畅，但阳溪穴附近有微弱滞涩，像细沙卡在水流里。
“药浴没停吧？”
“没停，大家都没停。”
她点点头，放开了手。
明远从后面追上来，一边跑一边甩胳膊：“千乃姐！我刚才打拳，手突然麻了一下，差点岔气！”
她看他一眼：“泡药浴的时候，有没有觉得烫？”
“有！特别是肩膀那块，热得发刺。”
她脚步一顿。
这不对。药浴不该有刺感。温补气血的方子，最多是热流窜动，不会滞，更不会刺。
她转身往药房走，明远跟在后面：“怎么了？是不是药出问题了？”
“不是药的问题。”她说，“是配比。”
药房里，苍正在翻记录册。听见动静抬头：“你来了。”
她把测查卡递过去：“查一下最近七天泡过药浴的人，所有数据。”
苍接过卡，插进读波仪。屏幕上一排排波形跳出来，全是轻微紊乱的痕迹，集中在手三阳经和足少阴经。
“共性很明显。”她指着图，“都在阳脉节点有残留波动，频率集中在龙血藤的活性区间。”
苍皱眉：“可当初加这味药，是为了促循环。你不是说，它能打通闭塞？”
“能。”她说，“但得看体质。阳脉本就亢盛的人，再加龙血藤，等于火上浇油。热流冲过头，查克拉收不回来，就成了滞。”
苍沉默片刻：“你是说，不是药不对，是人不一样？”
“所有人身体都不一样。”她走到柜前，拉开抽屉，取出两味干药材，“龙血藤激发，星芒草引导。一个推，一个拉。可有些人天生推力太猛，再推就炸；有些人拉力不够，推了也白推。”
苍看着她：“所以你当初加的药，对一部分人是助力，对另一部分人是负担？”
“对。”她点头，“我们只试了效果，没分体质。”
苍合上记录册：“现在怎么办？停药？”
“停药最安全，但也最蠢。”她说，“药没错，错的是用法。该改的是方案，不是方向。”
苍盯着她看了两秒：“你想怎么改？”
“分类。”她说，“三类人，三类方。”
当天下午，她把参与药浴的族人全叫到训练场。
明远站在前头，嗓门最大：“分什么类？咱们不都一样练柔拳吗？”
“不一样。”她说，“你阳脉强，照叶阴络弱。你练一招，查克拉走的是爆劲，他走的是稳流。你们泡同一个方子，等于让跑车和拖拉机用一样的油。”
明远愣住：“那……那我算哪类？”
她让他伸出手，白眼一开，查克拉顺着经络扫进去。阳溪、肩井、曲池，三处节点光斑明显，像烧红的铁块。
“激进型。”她说，“你的体质，适合高输出，但容易过载。龙血藤减半，加青荷叶镇火。”
照叶也伸出手。她一看，阴维脉暗沉，星芒草的引导力在他身上打了折扣。
“养护型。”她说，“你不是练得慢，是经络滞涩。龙血藤去掉，加玉络藤引气。”
其他人依次上前。她一个个看，一个个分，当场定方。
苍站在边上，没说话，只是默默记下每人的分类。
第一轮新方试完，当晚所有人复测。
数据出来，紊乱全消。明远查克拉流动比之前更稳，照叶练完拳不再头晕。
第三天，明远一拳打出，空气嗡了一声。他自己都吓一跳：“我……我怎么感觉手臂轻了？”
“不是轻了。”她说，“是查克拉不卡了。”
照叶小声问：“那……以后都这么分？”
“当然。”她说，“身体不是模板，药也不能一刀切。”
几天后，她把所有人数据整理成册，交给苍：“建个体质档案库。每次药浴前测一次，动态调方。”
苍翻着册子，眉头松开：“这法子……能省不少麻烦。”
“不止省麻烦。”她说，“是让每个人都能走最适合自己的路。”
苍抬头看她：“你从哪学的这一套？”
“经验。”她说，“自己摔出来的。”
苍没再问。
又过了两天，她正在训练场指导新一批族人调方，明远忽然跑过来：“千乃姐！我刚试了新方，泡完打了一套拳，感觉……感觉像换了条经络！”
她看他一眼：“说明药进去了。”
“那……”他挠头，“能不能再加点龙血藤？我觉得还能撑住。”
她摇头：“不行。”
“为什么？我这次一点不刺！”
“你现在不刺，是因为青荷叶压着火。”她说，“你要再加，等于把闸门开大，水没涨，堤先崩。”
明远不服气：“可别人能加，我为什么不能？”
“因为他们不是你。”她说，“你想变强，我不拦。但得按你的身体来，不是按别人的量来。”
明远张了张嘴，没说话。
照叶在旁边小声说：“我昨天加了玉络藤，泡完像踩在棉花上，可舒服了。”
明远瞪他：“你那是养，我是冲！”
“冲也得有路。”她说，“你现在是高速路，但地基不稳。冲太快，翻车的是你。”
明远咬着牙，终于点头。
她转身走向药房，手里拿着新一批测查卡。
苍跟上来：“你打算一直管着？”
“管不过来。”她说，“得让人自己管。”
“怎么管？”
“教。”她说，“教他们看自己的经络，懂自己的体质。我不可能每次都盯着。”
苍沉默一会：“你这是要把所有人，都变成半个你。”
她笑了笑：“不，是让他们变成更好的自己。”
晚上，她坐在灯下，翻开记录本。墨水刚沾上笔尖，她顿了顿，写下：
“药效非普适，优化在精控。系统化管理，始于个体差异。”
写完，她合上本，抬头看向窗外。
月光斜照进来，落在桌角的测查卡上。卡面反着光，映出她半边脸的轮廓。
她没动，只用指尖把本子往灯下推了推。
墨迹未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