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落在来人脸上,映出他额角细密的汗珠,苍喘着气,胸口起伏,显然是从议事厅一路跑过来的。
“族老会要见你,紧急会议。”他说,声音压得低,却掩不住那份急切。
千乃没动,手指还搭在门框上,她看了苍一眼,目光平静,像是早已料到会有这一出,她收回手,转身走进屋内,从柜中取出一件干净的外袍换上,动作不快也不慢,仿佛只是要去参加一场寻常的家族例会。
“走吧。”她系好衣带,重新站到苍面前。
两人并肩往议事厅去,路上遇到几个族人,纷纷停下脚步行礼,千乃轻轻点头回应,没有多话,她的神情看不出波动,既不兴奋,也不抗拒,就像只是要去听一通例行汇报。
议事厅大门敞开,七位族老已在席上就座。见到千乃进来,为首的长老立刻起身,其余人也跟着站起,齐声道:“千乃小姐。”
“诸位长辈。”千乃走到中央,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姿态恭敬却不卑微。
“你此次为族除害,终结辉夜之患,功在当代,泽被后世。”大长老语气沉稳,眼中却有掩饰不住的激动,“我等商议决定——由你接任日向族长之位,统领全族。”
这话一出,厅内一片静默。
苍站在她身后半步,没说话,但呼吸微微一顿,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可没想到是在她刚完成复仇、身心俱疲的时候。
千乃却只是低头站着,片刻后才缓缓抬头,声音温和却不容置疑:“各位长辈厚爱,千乃心领。但我必须说——我不能接受。”
众人脸色微变。
大长老眉头一皱:“你可是觉得年纪尚轻?还是担心资历不足?这些都不是问题。如今族中上下,谁不敬佩你的实力与决断?你若不坐这个位置,谁能服众?”
“正因如此,我才更不能贸然上位。”千乃语气依旧平和,“我刚从战场归来,心中装的仍是父母的名字,而不是族长的权柄。眼下我最该做的,不是掌权,而是沉淀。”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位族老的脸。
“我今年十二岁。再出色的天赋,也无法弥补阅历的缺失,若我现在接手全族事务,看似风光,实则极易引发派系争斗,宗家与分家本就存在隔阂,若因我年幼掌权而激化矛盾,反倒辜负了诸位的信任。”
厅内一时无人开口。
她没给沉默蔓延的机会,继续道:“我提议,请苍爷爷暂代族长职责,主持日常事务。他资历深厚,处事公允,在族中威望极高,且多年来一直护持宗家稳定。由他过渡,最为稳妥。”
日向苍猛地抬头,眼神震惊。
“这……我不合适!”他立刻出声反对,“我只是个长老,从未有过统领全族的经验,何况——”
“正因为你是‘只是个长老’,才最合适。”千乃转过身,直视着他,“你不会急于立威,也不会借机培植私党,你做事一向以家族整体为重,这才是眼下最需要的。”
她又面向族老们:“我会全力支持苍的工作,提供战略建议,并负责年轻一代的训练与战力提升,等我真正准备好了,再来谈继承之事。但现在,我需要时间。”
大长老久久未语,最终长叹一声:“你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清醒。”
另一位族老低声接话:“她说得没错,越是功高震主,越要懂得退一步,这份格局,远超年龄。”
有人点头,有人沉思,最终,大长老抬手拍案:“既然千乃心意已决,又提出了稳妥方案,我等便尊重她的选择。苍,你可愿暂代族务?”
苍张了张嘴,看了看千乃,又看了看满厅目光,终于深吸一口气:“若这是族中的决定,我……愿意一试。”
会议结束得很快。
走出议事厅时,阳光正好洒在回廊的石柱上。千乃停下脚步,望着远处训练场上几个少年正在练习八卦掌,动作生涩却认真。
“你觉得他们怎么样?”她忽然问。
苍愣了一下:“什么怎么样?”
“未来的日向。”她说,“不是靠一个人撑起来的,而是靠一群能站起来的人。真正的强大,不是坐在高位发号施令,而是让整个族群都不再需要仰望谁。”
苍怔住,许久才低声说:“你早就想清楚了,是不是?”
千乃笑了笑,没答。
她转身朝自己的居所走去,步伐稳健,背影挺拔。推开书房门,她在案前坐下,取出一张空白卷轴,提笔写下几个字:“忍村构想?第一阶段”。
笔尖停顿片刻,她继续写道:
一、整合各族年轻忍者,建立联合训练机制;
二、推动查克拉基础理论普及,打破血继限界的知识垄断;
三、规划村基建初期路线图,优先水源与防御工事选址……
窗外传来一阵笑声,是几个孩子在追逐打闹。她抬头看了一眼,目光柔和了一瞬,随即收回,继续落笔。
写到一半,门外传来敲门声。
“进来。”
门开了,是日向苍。
他手里拿着一份名单,神情复杂:“这是新一届护卫队候选人的资料……你之前提过,要亲自筛选。”
千乃放下笔:“放桌上吧。”
苍没动:“你真打算一直躲在这间屋子里做幕后?族人们都在等你站出来。”
“我没躲。”她抬头看他,“我只是在走自己的节奏,你们推我上位,是出于感激,我拒绝,是出于责任,我不想让他们崇拜一个复仇成功的少女,我想让他们信服一个能带领他们走向未来的领袖。”
苍沉默良久,终是叹了口气,把名单放在桌上。
“你知道吗?”他临出门前回头说,“小时候大家都说你冷得像冰,现在我才发现,你根本不是冷,你是太清醒了。”
门关上了。
千乃没回应,只是重新执起笔,蘸了墨,在卷轴下方画出一条蜿蜒的线,像是一条正在延伸的道路。
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的声响。
屋外风拂过庭院,吹动窗边那盆刚浇过水的绿植,一片叶子轻轻颤了一下,一滴水珠顺着叶尖滑落,砸在桌角,洇开一小片湿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