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从铁匠坊的屋檐下掠过，吹动了挂在门框上的铜铃。千乃站在门口，手里握着最后一支重新熔炼过的雷合金苦无。刀身在月光下泛着冷而均匀的光泽，查克拉流经握柄时再没有滞涩感。她轻轻转动刀刃，确认重心依旧稳定，才将它收回忍具袋。
她没回头，只低声说了句：“这次没问题了。”
身后炉火未熄，苍站在打铁台旁，点了点头。两人之间没有多余的话。该检查的都已检查完毕，该修正的也已重铸完成。现在只剩下一件事。
她转身离开，脚步落在石板路上，声音很轻，但每一步都踩得稳。训练场的方向还亮着一盏灯，那是为集结预留的照明。旗杆顶端的族徽在夜里看不真切，只能看见一个轮廓，在风里微微晃动。
走到场边时，她停下脚步，抬手结印。
一道淡蓝色的查克拉波纹自掌心扩散开来，无声地传向四面八方。这是预定的信号——短促、精准，不会惊动族地其他区域的人，却足以让小队成员立刻感知。
不过片刻，脚步声陆续响起。
五名队员从不同方向赶来，穿着统一的黑色作战服，装备齐全，列队站定。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左顾右盼。他们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带着等待与沉默的重量。
千乃没有立刻走上高台。她先走到队伍正前方，目光一个个扫过去。这些人她都认识，有些曾和她一起执行过边境任务，有些是苍亲自挑选的老兵。他们不是影分身，也不是演练中的假想敌，而是即将和她一同踏入生死边缘的同伴。
“你们已经练了二十一天。”她开口，声音不高，也不低，“每天六轮实战推演，三轮武器适配，两次体能极限测试。我知道你们累。”
她顿了顿，看到有人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我也知道，有些人心里有话没说。比如——这一战到底是为了什么？是我父母死了，所以你们就要去拼命？”
没人应声。
“如果是这样，那我不带你们去。”她说，“我一个人就够了。”
她终于转身，一步步踏上高台。台阶只有七级，但她走得慢，像是要把每一个决定都踩实。
站定后，她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贴在胸口。那东西温润，带着一点体温。她闭眼三息，再睁眼时，眼神变了。
不再有犹豫，也不再需要解释。
“辉夜一族三次截杀我们的商队，抢走的不只是货物。”她的声音清晰起来，“他们杀了押运的忍者，割下日向族人的手指当战利品。他们知道我们是谁，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们在挑衅。”
台下有人呼吸变重。
“两个月前，北岭哨所发现两具尸体，都是被尸骨脉贯穿胸膛而死。他们至死都没退半步。为什么？因为他们知道，一旦后退，后面的村落就没了屏障。”
她缓缓抽出腰间的苦无，举了起来。
“这把武器，是我们一起改了七版才定型的。每一处纹路，都是为了对付他们的骨头。它不只为杀人，也为告诉所有人——日向不是好欺负的。”
她跳下高台，落在队伍最前方，将苦无横举于胸前。
“我不是以‘复仇者’的身份站在这里。”她说，“我是日向千乃，是这个家族的一员。今天我请你们做的，不是替我报仇，而是和我一起，守住这份尊严。”
她环视众人，“如果现在还有人觉得，这只是一次私怨行动，可以退出。我不拦你。”
静默。
风吹过训练场，掀起了几片落叶。
一名老上忍忽然单膝跪地，右手覆胸：“属下愿随千乃大人，誓死完成任务！”
第二人紧跟着跪下。
第三人、第四人……直到最后一名新人也重重跪地，齐声喊道：“必胜！”
声音不大，却整齐划一，像是一刀劈开夜幕。
千乃站在他们面前，没有笑，也没有点头。她只是将苦无收回腰间，然后转身，朝旗杆走去。
族徽仍在风中摆动。她仰头看了几秒，伸手抚过旗杆底部刻着的一排名字——那是过去十年里战死的日向忍者。其中两个名字，是她的父亲和母亲。
她没说话，也没停留太久。
转身时，步伐恢复了原来的节奏。她走过空旷的训练场，背影渐渐融入夜色。身后那群人仍跪在地上，保持着姿态，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通往住宅区的小径尽头。
风又吹了一下。
旗杆上的族徽轻轻晃了晃，发出细微的金属摩擦声。
她走得很稳，一路穿过熟悉的回廊和庭院。两侧灯笼依次亮起，是守夜人按惯例点燃的。她没抬头看，也没加快脚步。
快到居所门前时，她忽然停下。
从忍具袋里取出那支刚换好的苦无，低头看了一眼。
刀刃干净，握柄平整，查克拉流动顺畅。她在掌心轻轻转了个圈，确认平衡无误，才重新插回去。
推门进去，屋里没点灯。
她站在玄关处，脱下外袍，挂在衣架上。动作很轻，像是怕吵醒什么人。但实际上，这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走到桌边，打开抽屉，取出一本薄册子。封面上写着“作战名单”四个字，字迹工整。她翻到最后一页，盯着上面的名字看了一会儿。
然后拿起笔，在“备用方案”那一栏写下一行小字：“若主厅封锁失败，启用西侧通风井突入，由二号影分身引导。”
写完，她合上册子，放回原处。
起身时，顺手打开了桌角的油灯。火苗跳了一下，映出墙上淡淡的影子。
她走向里屋，途中经过一面柜子。柜门半开着，里面整齐摆放着几件旧物：一只破损的护腕，是她第一次任务时戴的；一张泛黄的照片，拍的是她和父母站在族地门口的合影；还有一封信，信封上没有署名，边角已经发皱。
她看了一眼，没拿出来。
只是伸手，把柜门轻轻关上了。
坐在床沿时，她解开了绑头发的带子。长发垂落肩头，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动作缓慢。这一天太长了，但她睡不着。
她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也知道，有些人可能回不来。
但她不能停。
窗外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像是树叶被风吹落。
她猛地抬头，耳朵微动。
下一秒，她已站起身，右手瞬间摸向腰间。
可那里空了。
她皱眉，低头看向地面。
刚才脱下的外袍被风吹起了一角，忍具袋口敞开，里面的三支苦无整齐排列，唯独少了一支——就是她最后检查过的那支新换的。
她记得自己明明收好了。
她几步走过去，蹲下身，仔细查看袋子内侧。
缝线完好，没有破损。
她伸手探进夹层，指尖触到一丝异样的粗糙感。
翻过来一看，内衬靠近底部的地方，有一道极细的划痕，像是被什么锐器轻轻刮过。痕迹很新，应该是不久前留下的。
她盯着那道痕，眼神一点点冷了下来。
然后她站起身，没有再去拿别的武器。
只是静静站在灯下，望着门外漆黑的小院。
风还在吹。
院角那棵老梅树的枝条轻轻晃动，投下斑驳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