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郡主,”沈砚郑重道,
“下官怀疑,翠韵阁不仅是柳家与宫中传递消息、运送毒物的渠道,更是秘瞳教在庸国都城的一个重要据点。他们的目标,绝不仅仅是郡主和皇嗣,恐怕所图更大。”
谢临渊与温琼华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
“沈大人,此事你知我知,暂勿外传。”谢临渊沉声道,
“石板留下,我会设法查证。你一路辛苦,先回府休息,但近日务必小心,加强护卫。另外,三日后东宫或有‘大事’,沈大人可愿前来‘探望’?”
沈砚立刻明了,拱手道:“下官愿为殿下与郡主效犬马之劳。”
送走沈砚,谢临渊握着那块冰凉的石板,久久不语。
温琼华轻轻靠在他肩上,低声道:“临渊,看来我们的‘引蛇出洞’,引出的可能不止是柳家这条毒蛇,还有潜藏在更深处的那条……巨蟒。”
谢临渊反手握住她的手,十指紧扣,力度大得让她微微吃痛,却又充满令人安心的力量。
“不管来的是蛇还是蟒,”他声音低沉,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这一次,都要将它们彻底铲除,连根拔起。”
为了母亲,为了妻儿,也为了这来之不易的、开始有了温度的家。
窗外,暮色四合,秋雨淅淅沥沥地落下,敲打着屋檐,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奏响序曲。
东宫内外,明松暗紧。
归鸿苑内,灯火温暖,夫妻依偎,共同等待着那个注定不平凡的“晦日”。
而在都城某个不起眼的角落,翠韵阁后院密室中,烛火摇曳,映照着墙上一个巨大的、与沈砚带回的石板上图案几乎一模一样的诡谲图腾。
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看不清面容的身影,正对着图腾低声吟诵着什么,空气中弥漫着与那“安神香”相似的甜腻气息。
密室的阴影里,隐约传来细微的、仿佛无数虫豸爬动的窸窣声。
风雨欲来,暗夜无边。
钦天监算出的“晦日”在深秋的寒雨中悄然而至。
天色从清晨起便昏沉如暮,将整个上都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湿冷之中。
东宫内外,气氛却与天气截然相反地“热络”起来。
归鸿苑早早便“如临大敌”。
侍女们脚步匆匆,神色“焦虑”,端着热水、布巾、药材的托盘来往不息。
临时布置的产房外间,萧玉卿带着两名太医署信得过的太医,正“面色凝重”地低声商讨着什么,案几上摊开的医书和脉案堆得老高。
两个太后送来的稳婆,被客气地请到了产房隔壁的厢房“候命”,茶水点心一应俱全,门口却守着两名目光沉静的嬷嬷,“殷勤”地陪着说话,实则寸步不离。
谢临渊则一副“心急如焚”的模样,在产房外的小厅里来回踱步,眉头紧锁,时不时朝内间张望,嗓音因“焦躁”而有些沙哑:
“怎么还没动静?萧太医,太子妃到底如何了?”
萧玉卿配合地露出为难之色,上前低语:“殿下稍安,太子妃脉象确有临产之兆,只是初产艰难,还需些时辰。下官已用了针,正在催产。”
这番做戏,自然是给该看的人看。
实际上,内间的温琼华正舒舒服服地靠在垫高的软枕上,小口吃着碧桃剥好的葡萄,听着外头的动静,偶尔配合地发出几声压抑的闷哼,惹得外头的谢临渊“更加着急”。
“碧桃,声音差不多了。”温琼华咽下葡萄,轻声笑道,“再哼下去,我怕临渊假戏真做,真要冲进来了。”
碧桃抿嘴笑:“殿下在外头,怕是比太子妃您还紧张呢,踱步声奴婢在这儿都听得清清楚楚。”
正说着,外头传来一阵略显嘈杂的脚步声和人声
。是“听闻消息”赶来“探望”的几位宗室女眷和柳国公府的两位夫人,自然被守在归鸿苑外的侍卫客气而坚决地拦下了。
“太子殿下有令,太子妃生产在即,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惊扰,各位夫人请回吧。”侍卫统领的声音不卑不亢。
“我们也是关心太子妃,太后娘娘也惦念得紧,特意让我们来看看……”柳国公夫人的声音带着刻意的关切和不满。
“夫人好意,殿下心领。待太子妃平安生产,殿下自会向太后娘娘及各位夫人报喜。此刻,还请勿要让殿下分心。”侍卫半步不让。
外头的争执声隐隐传来,内间的温琼华眸光微冷。
柳家果然坐不住了,这是想借探望之名,要么亲眼确认她是否“真的”难产,要么就是想浑水摸鱼,安插更多人进来。
“鱼儿开始试探了。”她低语。
与此同时,东宫外围看似平静的街道巷陌中,暗流早已汹涌。
墨影一身黑衣,几乎与昏暗的雨幕融为一体,蹲伏在一处可以俯瞰翠韵阁后巷的屋檐阴影下。
他锐利的目光紧盯着后门,那里半个时辰前刚刚接收了一批从城外运来的“香料”,押运的伙计身形矫健,眼神警惕,绝非常人。
“头儿,查过了,这批货的凭引是柳国公府外院管事批的,说是府中采办年节用香。”耳畔传来手下极低的声音,“但分量不对,比寻常香料重得多,箱子落地声音发闷。”
墨影微微颔首。
他目光移向翠韵阁斜对面一家生意清淡的茶楼二楼,那里窗户微开,隐约可见沈砚一身常服,正与人对弈,神态悠闲,目光却不时扫过街道。
更远处,几处看似普通的民居院落内,凌雪卫的精锐早已悄无声息地潜入,控制了所有进出要道。
而王琳儿和温瑞则带着一队亲兵,伪装成商队,大大咧咧地驻扎在东宫后街的一处货栈,骂骂咧咧地抱怨着天气耽误行程,实则所有兵器都已出鞘,只等信号。
一张无形的大网,已悄然收紧,只等收网的那一刻。
摄政王府,书房。
宇文擎并未亲赴东宫。他腿伤未愈,且以他的身份,若亲至东宫坐镇,反而会打草惊蛇。
但他并未置身事外。
书房内,凌飞云站在舆图前,快速汇报着各方动向:
“……翠韵阁后院密室有异动,一个时辰前有神秘人进入,至今未出。东宫外围,柳家暗桩动了三处,试图靠近查探,已被我们的人暗中盯住或拔除。宫内,太后称病未出慈宁宫,但常嬷嬷半个时辰前借口取药,去了一趟太医院,与柳国公安插在那里的一个医正有过短暂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