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璃心里揣着事，睡得就不踏实。
她轻手轻脚地起床，推开窗，清晨微凉的空气涌进来，带着点泥土和青草的味道。
母亲李素华也起来了，在灶间忙着烧热水，锅里咕嘟咕嘟地响。
见苏璃出来，她擦了擦手，脸上带着掩不住的紧张和期待：
“璃璃，这么早？再睡会儿吧，白天有的累呢。”
“睡不着了，妈。”苏璃笑了笑，心里那根弦绷得紧紧的。
她深吸一口气，开始麻利地洗漱。今天是个大日子，不能有半点马虎。
赶到店里时，小雅和小欣已经到了。
小雅正拿着抹布，一遍遍地擦着已经锃亮的玻璃柜台，手指因为用力有些发白。
小欣则蹲在角落，默默地把洗好的杯子一个个擦干，码放整齐，动作比平时更慢，更仔细。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紧张。
“都别忙活了，先吃点东西。”
苏璃把从家里带来的还温乎的包子递过去，“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三人围着空桌子坐下，默默地吃着。平时话多的小雅也没了声音，只低头啃着包子。
苏璃看着她们，知道大家都一样，心里没底。
她强迫自己吃下一个包子，喝了几口水，然后站起身，拍了拍手。
“来，最后检查一遍！”
茶叶罐子摆得整整齐齐，每一种都贴好了标签。
蜂蜜、糖罐子放在最顺手的位置。崭新的杯子摞成塔，吸管盒装满。
门口那块写着“开业大吉，买一送一”的小黑板，字迹清晰醒目。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客人上门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街上行人渐渐多起来。
偶尔有人朝店里张望一眼，又匆匆走过。每一声脚步，都让三个姑娘的心提一下，又落下去。
小雅忍不住凑到门口，眼巴巴地往外看：“怎么……还没人啊？”
苏璃心里也打鼓，但她不能慌。她稳住声音：“急什么，还没到点儿呢。沉住气。”
就在这时，街角传来一阵说笑声。
几个穿着校服的女学生叽叽喳喳地走过来，一眼就看到了新招牌和促销黑板。
“呀！这里饮品店重新开业促销！”
“璃光灵饮？是不是以前的那家？她家的莓果茶特别好喝！”
“开业买一送一！走走走，去看看！”
为首一个扎马尾的女生推开玻璃门，探进头来，笑嘻嘻地问：“老板娘，开业活动是真的吗？买一杯送一杯？”
“对！今天所有饮品，买一送一！”苏璃立刻扬起笑脸，声音清脆地应道。
“太好了！我们要四杯……不，八杯！那个美颜莓果茶！”女生们呼啦啦涌进来，好奇地打量着崭新的店铺。
生意，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开始了。
小雅赶紧上前招呼。小欣立刻走到操作台后，准备杯子。
苏璃负责收钱、找零。第一单生意，手忙脚乱。小雅差点报错价格，小欣倒水时手抖了一下，苏璃找钱时数了两遍。
但总算是顺利做成了。
八个女生拿着粉红色的莓果茶，心满意足地走了。
店里暂时恢复了安静，但气氛完全不一样了。
有了这第一单，心里那块大石头，好像落下了一半。
“开张了！真的开张了！”小雅兴奋地脸都红了，握着拳头小声说。
小欣没说话，但嘴角微微向上弯了一下，转身又去检查杯具了。
苏璃看着铁盒里那几张皱巴巴的毛票，心里踏实了些。
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
然而，她们都低估了“买一送一”和前期口碑的威力。
就像堤坝开了个口子，水流越来越急。
第一批学生刚走没多久，第二批、第三批客人就接踵而至。
有附近中学的学生，有接送孩子的家长，还有被新招牌吸引过来的街坊。
“老板娘，给我来两杯柑橘茶！”
“我要那个桂花的！听说安神？”
“哎呦，这么多人排队啊？好喝吗？”
很快，店门口就排起了小队。玻璃门被不断推开，叮咚作响。
操作台后面，三个身影忙得像陀螺。
小雅的声音从一开始的清脆，渐渐带上了沙哑，但笑容一直挂在脸上。
小欣低着头，手下飞快，洗杯、擦干、递出去，动作越来越流畅。
苏璃一边收钱找零，一边还要回答各种问题，眼睛还得盯着操作台，生怕出错。
“杯子！快没杯子了！”
“蜂蜜！蜂蜜见底了！”
“零钱！零钱不够找了！”
问题一个接一个冒出来。
苏璃额头冒汗，心里那根弦又绷紧了。
她强迫自己冷静，指挥若定：“小欣，你去后面把洗好的杯子补上！
小雅，你先招呼着，我去隔壁小店换点零钱！”
她抓起一把整钱，飞快地跑出去，又飞快地跑回来，怀里抱着一大堆硬币。
汗水顺着鬓角流下来，她也顾不上擦。
最忙乱的时候，母亲李素华提着个大保温桶来了。
一看这场面，二话不说，放下桶就挽起袖子帮忙。
“我来收钱，你去看她们俩忙得过来不！”母亲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有了母亲坐镇收款，苏璃松了口气，赶紧到操作台帮忙。
四只手，终于勉强撑住了场面。
排队的人里，有熟客大声安慰：“老板娘别急，慢慢来，你家东西好，我们等得起！”
也有新客好奇地问东问西：“你这茶里加了啥秘方啊？味道是跟别家不一样。”
一个老大爷喝完免费的试饮杯，咂咂嘴，直接掏钱：“嗯！是这个味儿！清甜，不齁嗓子！给我来个大杯的！”
忙碌中，苏璃听到最多的就是：
“哎，喝完感觉嗓子真舒服！”
“头没那么晕了，神了！”
“这茶确实不一样！”
这些零星的夸赞，像一颗颗定心丸，让她疲惫的身体又涌出力气。
灵泉的效果，经过稀释和搭配，依然能被敏锐的人感知到。
这就是她最大的底气。
中午放学时段，人流达到了顶峰。
队伍从店门口排出去老长，引得更多路人驻足围观。
苏璃她们连喝水、上厕所的功夫都没有。
胳膊酸了，嗓子哑了，但看着络绎不绝的客人，看着钱盒子越来越满，心里是滚烫的。
直到下午两点多，人才渐渐少下来。
最后一拨客人离开，店里终于安静了。
满地狼藉，用过的杯子堆成了小山，操作台上溅满了水渍和果酱。
四个人，几乎同时瘫坐在了椅子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小雅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小欣靠着墙，闭着眼喘气。李素华也是满脸疲惫，用手捶着后腰。
苏璃看着她们，心里又是感激，又是心疼。
她挣扎着站起来，去倒了四杯温水。
“今天……辛苦大家了。”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歇了好一会儿，才开始收拾残局。
清洗杯具，擦洗操作台，扫地拖地。
等一切恢复原样，天色已经擦黑了。
苏璃把沉甸甸的钱盒子拿出来，倒在桌子上。
硬币、毛票堆成了小山。四个人一起动手，慢慢清点。
“五十六块三毛……六十八块五……一百零二块七……”数字一点点累加。
最后算出来，扣除成本，今天的净利润竟然有接近八百块！
这几乎抵得上以前两天的收入！
小雅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半天才发出声音：“天啊……这么多！”
连小欣都抬起头，看着那堆钱，眼里闪着难以置信的光。
李素华长长舒了口气，脸上的皱纹都仿佛舒展开了：“成了……这店，算是立住了。”
巨大的喜悦和成就感冲散了所有的疲惫。
苏璃看着伙伴和母亲脸上的笑容，鼻子有点发酸。所有的辛苦，都值了。
但喜悦之余，另一件压在心头的事浮了上来。
今天是填报志愿的最后一天了。
她收拾心情，对母亲说：“妈，你带小雅小欣先去吃饭，我还有点事，得去一趟学校。”
赶到学校时，教学楼里已经没什么人了。
班主任看到她，松了口气：“苏璃，就差你了！快填，马上要交上去了。”
她坐在空荡荡的教室里，拿起那张决定命运的表格。
前世，她分数刚到二本线，填得保守，去了一所普通的三本。
而苏梦瑶，则靠着家里的关系和还不错的成绩，去了东海科技大学。
东海科技大学……今年，会不会还有那个“压线录取”的新闻？
她的笔尖在“第一志愿”那一栏停顿了。
心跳得有些快。这是一场赌博。
如果赌赢了，她就能和苏梦瑶进入同一个赛场，近距离看着她，等待机会。
如果赌输了，可能就要滑档到很差的学校。
她想起苏梦瑶前世那张得意的脸，想起她挽着周明远时看自己的眼神。
不能再错过了。
她深吸一口气，用力在第一志愿栏工工整整地写下：东海科技大学。在“是否服从专业调剂”后面，她毫不犹豫地打了个勾。
只要能进去，专业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在那里，可以复仇。
把表格交给老师时，她的手心有点汗。
走出校门，傍晚的风吹过来，带着一丝凉意。
她回头看了看熟悉的校园，心里有种奇异的感觉。
店里开业火爆，志愿填报完成。
两件大事，都在今天尘埃落定。
一条路，是看得见的红火生意。
另一条路，是通向未知却注定波澜起伏的未来。
她都迈出了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