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林薇的初步意向像一针强心剂,让苏璃缓过一口气。
但这点暖意,很快就被现实的压力冲散。
和“本味的茶”合作还在走流程,远水难解近渴。
尽管贷款了50万元,但店里每天的流水,像漏了底的桶,进得少,出得多。
赵昭那张脸,都快跟账本一个颜色了。
奶源的问题,像悬在头顶的刀,随时可能掉下来。
现在用的这家小型供应商,态度越来越暧昧,送货时间不准,还隐隐透出想涨价的意思。
苏璃知道,这背后少不了“悦茶”的影子。不能再指望别人了,命脉得攥在自己手里。
周四下午,她叫上殷英,一起去了东海农大奶牛养殖示范基地。
殷英是农大店店长,又是本地人,对这边熟,人也机灵。
基地在郊区,坐公交晃荡了快一个小时才到。
一下车,一股混合着青草、饲料和牲畜特有的腥臊气味扑面而来。
放眼望去,是大片大片的草地和整齐的牛舍,跟市区的喧嚣完全是两个世界。
基地的李主任是个皮肤黝黑、身材敦实的中年男人,穿着沾了点牛毛的工装,说话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但眼神很实在。
他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苏同学是吧?殷英也来了?走,带你们看看。”
李主任很爽快,没什么客套,直接领着两人往牛舍走。
牛舍打扫得挺干净,通风也好,但味道还是有点冲。
一排排荷斯坦奶牛悠闲地站着或卧着,慢悠悠地反刍,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
苏璃不是没见过牛,但这么近距离接触这么多奶牛,还是头一回。
她有点不适应那味道,微微皱了皱鼻子,但很快调整过来,目光专注地扫过每一头牛。
李主任在旁边介绍着品种、饲料配比、产奶量、还有他们正在做的良种培育项目。
苏璃听得认真,不时问几个问题,比如不同季节牧草对奶质的影响,常见的乳腺炎防控措施等等。
她问得挺在点子上,让李主任有点意外,看她的眼神也认真了些。
殷英在一旁小声补充着,帮忙翻译李主任的方言。
苏璃边听边看,心里却在运转着另一种“感知”。
她集中精神,尝试去感受这些奶牛身上散发出的“生机”。
很微弱,混杂在浓烈的气味和嘈杂的声音里,像风中摇曳的蒲公英。
大部分奶牛的气息都差不多,平稳,但带着点被圈养的沉闷。
忽然,她的目光停留在靠里边一排的几头牛身上。
它们的毛色似乎更光亮些,眼神也更温顺灵动,最重要的是,它们周身散发出的那种“生机”,比旁边的牛要旺盛、纯净一丝丝。
非常细微的差别,如果不是她神识远超常人,根本察觉不到。
“李主任,那几头牛……”苏璃装作随意地指了指,“看着精神头挺足。”
“哦,那几头啊,”李主任看了一眼,语气带了点自豪,
“是咱们今年选育的重点群体,血统好,底子棒,产奶的蛋白和乳脂率都比平均水平高一点。就是数量少了点,才十八头。”
十八头。苏璃心里记下了。她不动声色地靠近了些,那种更精纯的生机感更明显了。
她甚至能隐约感觉到,它们产出的牛奶,品质定然不同。
参观完牛舍,又去看了挤奶厅和化验室。
李主任拿出近期的奶质检测报告给苏璃看,数据确实不错,那十八头牛的数据尤其亮眼。
回到办公室,喝着略带腥味的鲜奶,苏璃直接切入正题。
“李主任,您的牛养得真好,奶质数据我们也看了,很扎实。”
她先肯定了一句,然后话锋一转,“我们‘璃光’做的是中高端茶饮,对原料品质要求比较高。
我想跟基地建立一个长期稳定的合作,特别是……瞄准您刚才说的那十八头优质奶牛产的奶。”
李主任愣了一下,放下杯子:
“苏同学,你的意思是要单独收那十八头牛的奶?这可有点麻烦啊,挤奶、储存、加工、运输都得单独弄,成本一下就上去了。”
“我明白。”苏璃点点头,“所以,我愿意在您目前给超市供货价的基础上,上浮百分之十,收购这部分‘特优奶’。
而且,我们可以签长期协议,预付部分款项,降低基地的风险。”
上浮百分之十!长期协议!预付!这几个条件抛出来,李主任明显心动了。
他搓着粗糙的手掌,沉吟起来。
现在跟超市合作,压价压得厉害,收款周期也长。
如果真有个稳定出高价的大客户,当然是好事。
“另外,”苏璃趁热打铁,“我听殷英说,咱们农大畜牧专业在饲料配比和疾病防控方面很有研究。
我们‘璃光’愿意投入一笔资金,支持基地在这方面做更深入的优化试验,目标就是进一步提升这批优质奶源的品质。
成果共享,如果真能提升,收购价我们还可以再谈。”
这就把合作从简单的买卖,提升到了“产、学、研”结合的层面,格局一下子不一样了。
李主任的眼睛亮了。有经费支持搞研究,出成果还能卖高价,这对基地和他个人,都是大好事。
“还有,”苏璃笑了笑,语气轻松了些,“我看咱们基地自己也培育小牛?我想以个人名义,认购十头品相最好的小育成牛,就按市场价,一千块一头。
算是支持咱们国内的良种奶牛事业了。”
买小牛是真,但更深层的打算,是弄进空间里,用灵泉悄悄改良试试。这不能明说。
李主任彻底被说动了。这女学生,年纪不大,做事却老道得很,既给出了实实在在的利益,又抬出了合作研究的大义,还表示了个人支持。
他几乎没怎么犹豫,一拍大腿:“行!苏同学是干实事的人!你这个合作方案,我看行!细节咱们再敲敲,协议我尽快弄出来!”
大事敲定,气氛更加融洽。
签完初步意向书,李主任心情大好,还主动带苏璃去看了他们实验室培育的几种新型高糖度、抗病性强的甘蔗和甜菜种苗。
苏璃“顺手”就要了一些,说是拿回去“观察学习”,李主任爽快地答应了。
从农大基地出来,已是傍晚。夕阳把天边染成橘红色,风里带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
苏璃和殷英并肩走在回市区的路上,心里踏实了不少。
奶源的问题,总算看到了解决的曙光。
虽然成本高了,但品质和稳定性有了保障,更重要的是,主动权拿回了一部分。
“璃姐,你真要买十头小牛啊?”殷英好奇地问。
“嗯,做个投资。”苏璃含糊道,转移了话题,“今天辛苦你了,晚上我请客,想吃什么?”
晚上时刻,苏璃买的十头小育成牛到了,苏璃给了50块让货车司机去吃饭,说自己叫了车来装,等司机走后,她把十头小牛都转移到了空间里。
回到东科大总店二楼休息室,苏璃反锁房门,第一时间进入了空间。
如今的空间,黑土地的面积已经扩展到了约一平方公里,视野开阔了许多。
她划出专门区域,将今天从农大带回的甘蔗和甜菜种苗小心种下,浇上稀释的灵泉。
然后又去看了之前种下的各种灵植和果树,长势都极好。
最让她惦记的,是那十头刚刚“入住”空间的小育成牛。
它们被安置在一片新开辟的、水草丰美的区域。
突然来到这个灵气浓郁的环境,小家伙们有点惊慌,挤在一起,哞哞叫着。
苏璃没有靠近,只是远远看着,将极度稀释、几乎感觉不到灵气的泉水,混入它们饮水的地方。
得慢慢来,让它们先适应环境。
做完这些,她感到一阵疲惫,但心里是充盈的。
看着这片属于自己的、日益繁盛的小世界,一种难以言喻的踏实感和力量感油然而生。
这就是她的根基,她的底气。
出了空间,手机震了一下,是苏毅发来的短信,依旧简短,透着卫星电话特有的延迟感:“安,勿念。一切顺利。你照顾好自己。”
字数寥寥,语气平淡,但苏璃反复看了几遍,指尖在那句“你照顾好自己”上停留了片刻。
西疆那边,信号肯定不好,能发这么几个字,估计都不容易。
她回复:“收到,你也保重。店里都好,勿念。”
刚放下手机,又一条信息进来,是陆沉的。
“明天上午九点,工业园三路,原‘佳美’乳品厂门口见。”
言简意赅,连个标点符号都懒得打。
苏璃看着屏幕,能想象出陆沉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上次不欢而散后,两人这还是第一次私下联系。她回了个:“好,准时到。”
放下手机,她走到窗边。
城市华灯初上,远处“悦茶”的霓虹招牌依旧刺眼。
但此刻,她心里却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稳。
奶源有了眉目,空间在稳步扩张,和“本味的茶”的合作也在推进。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第二天上午八点五十,苏璃提前到了约定的地点。
工业园三路比较偏,路边多是些老旧的厂房,“佳美乳品厂”的牌子锈迹斑斑,铁门紧闭,院子里杂草丛生,一副破败景象。
陆沉的车准时出现,还是一辆黑色的SUV,标识她不认识,洗得挺干净。
他下车,还是简单的黑t恤工装裤,但今天戴了副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分明的下颌。
“进去看看。”他没什么废话,拿出钥匙,直接开了铁门上的锁。
锁芯发出涩滞的“咔哒”声。
厂区不大,只有一栋主体厂房和一排矮小的办公室。
车间里空荡荡的,弥漫着一股灰尘和淡淡奶制品变质后的酸臭味。
设备大多被拆走了,只剩下一些笨重的、搬不走的基座和管道。
地上散落着废纸和零件。
苏璃微微蹙眉,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风。
陆沉却像是没闻到,径直走到车间最里面,指着一台被防尘布半盖着的、看起来还挺新的设备:“看看这个。”
苏璃走过去,掀开防尘布。是一台不锈钢的无菌灌装机组,虽然落满了灰,但机身锃亮,铭牌上的出厂日期是两年前,型号也挺先进。
“这是……整厂最值钱的家伙了吧?”苏璃有点惊讶。这么新的设备,怎么就扔在这生锈?
“嗯。”陆沉用脚踢了踢旁边的电源箱,“接上电,应该还能用。”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不合身西装、头发梳得油光水滑的中年男人,小跑着进了车间,满脸堆笑:
“陆少!苏总!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来晚了来晚了!我是厂子现在的负责人,姓王。”
王负责人热情地跟陆沉握手,又对苏璃点头哈腰。
他看了眼那台设备,立刻苦着脸诉苦:“哎呀,苏总您眼光真好!这台机器是厂里最后添置的大件了,进口的,当年花了好几百万呢!
可惜啊,没用多久厂子就……唉!放这儿真是糟践了!
关键是这机器娇贵,放久了,好多零件都老化了,真要恢复生产,得大修,换零件,又是一大笔钱呐!”
他说话时眼神闪烁,不时瞟向陆沉,又快速移开。
苏璃没说话,走到机器旁边,仔细查看。
她不懂机械,但能看到接口处没有明显锈蚀,关键部位的保护膜甚至都没撕。
她伸手摸了摸几个阀门和传感器,触手冰凉,但没有那种长期闲置的滞涩感。
陆沉靠在旁边的管道上,墨镜后的目光不知道在看哪里,语气平淡地开口:
“老王,直接报个价吧。厂房、地皮、这堆破烂,连同这台‘需要大修’的机器,打包,多少钱?”
王负责人搓着手,报了50万。比苏璃心理预期高了不少。
陆沉嗤笑一声,没接话。
苏璃心里明镜似的。这王负责人,还有之前接触的产权方,都把这台设备当成了抬价的筹码,甚至可能故意夸大维修费用,想坑一笔。
他们大概觉得,她这个“学生娃”好糊弄。
她不动声色,又围着机器转了两圈,甚至蹲下身,看了看底盘和线路接口。
然后,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对陆沉说:“走吧,再去看看别处。”
王负责人愣了一下,赶紧跟上:“苏总,价格好商量!这机器真是好东西!”
苏璃没理他,径直往外走。
走到车间门口,她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那台在灰尘中依然泛着冷光的设备,对王负责人笑了笑,语气轻松:
“王经理,这机器好不好,拆开看看才知道。
不过我看它底盘干净,接口崭新,连保护膜都没撕,不像‘老化’的样子。
倒像是……有人特意收拾过,等着维修收个好价钱?”
王负责人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额头冒出了细汗。
苏璃没再看他,转身和陆沉走出了车间。阳光刺眼,她眯了眯眼。
这厂子,这设备,还有背后那些弯弯绕绕……看来,想捡个现成的便宜,没那么容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