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角处,那个熟悉的青衫身影正立在风前,咳得弯下腰去,苍白的手紧紧攥着栏杆,指节泛白。他身边跟着个背着药箱的老仆,正手忙脚乱地递上帕子,正是那日在鱼龙会出手相助的病弱青年。
两日不见,他似乎更清瘦了。洗得发白的青衫裹着单薄的身子,领口处露出的脖颈细得仿佛一折就断,唯有一双眼睛,在苍白的面容上显得格外明亮,此刻正望着河面上的白鸟,眼神宁静无波。河风拂过,吹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竟有种易碎的美感,让人不敢大声呼吸。
林飞宇几乎是立刻站起身,快步走上前,却在离他三步远时停下,生怕惊扰了这份宁静。他似有所觉,转过头来,看到他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温和的笑意,轻声道:“又见面了。”
“恩公!”
林飞宇拱手作揖,“前日在鱼龙会,若非公子出手,在下恐怕……”话未说完,已深深鞠躬。想起那日擂台之辱,若不是他及时现身,金丹之境暴起之下,擂台之上怕是无活口,那时候,罪孽和麻烦就多了,这份恩情,远比一碗面钱沉重得多。
他连忙摆手,又是一阵咳嗽,帕子掩住唇间的微红:“举手之劳,不必挂怀。”
他的声音依旧轻柔,带着淡淡的药香,近看才发现他眼下有淡淡的青影,显然是久病未愈。林飞宇摸了摸钱袋,里面的灵石硌着掌心,本想请他吃顿好的,却又怕显得俗气,一时竟有些窘迫。
他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微微一笑:
“若不嫌弃,一同用些点心如何?”
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点心摊。阳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那笑容清浅,。
谁知他竟带着林飞宇走进了码头边最大的“临江仙”酒楼。
店小二见了他,眼睛一亮,立刻丢下手中的抹布,满脸堆笑地迎上来:“哎哟!是白公子!快楼上请!雅间早就给您留着了!”说着,还不忘朝林飞宇上下打量,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
刚上二楼,掌柜的已搓着手迎了出来,身上的绸缎马褂浆洗得笔挺,腰间玉佩晃得人眼晕:“白公子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啊!”
他哈着腰引众人入座,又偷偷拽了拽林飞宇的袖子,低声问:“这位是……”
林飞宇报上姓名,他却只是敷衍地点头,心思全在白公子身上。
白公子刚坐下,掌柜的就亲自捧来茶盏:“公子今日气色好多了!这是刚到的雨前龙井,您尝尝?”
他说话时,眼睛却瞟向邻桌,见有人注意这边,立刻提高了声音:“白公子可是咱代国四君子之一的白未央!才华横溢,品格高尚……”显然是想借他提升酒楼名气。
酒楼的其他客人听闻,三两交头接耳,
“哦,难怪,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原来是“病公子”白未央。”
“病公子”白未央!林飞宇心中一震,难怪掌柜如此趋奉。
摸摸手腕的五色手环,早前在大嘴那里就听闻,代国近几年年轻一代人才辈出,其中佼佼者以四位青年才俊为首,并称“四君子”,以自己的年岁,若是在十年之内突破至元婴境界,未尝不能争一下四君子的名号。
却不想眼前这位病弱青年竟是其中之一。据说他虽身有沉疴,却博览群书,过目不忘,更有一手妙笔,写出的字能换百两黄金,只是常年深居简出,极少露面。
邻桌的酒客们闻言纷纷侧目,低声议论起来:“真的是白未央?我还以为是传闻呢!”“你看他那病弱样,真是文曲星下凡?”“听说他随手写的扇面,被郡守千金珍藏……”议论声中,有人敬佩,有人好奇,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白未央却仿佛没听见,只是安静地喝茶,偶尔咳嗽时,老仆会立刻递上帕子。他的存在感极淡,却又让人无法忽视,那份身处喧嚣却自成一隅的气质,与楼下码头的热火朝天形成鲜明对比,更印证了他“病公子”的雅号并非虚传。
酒菜上桌,林飞宇抢着要付账,却被掌柜拦住:
“公子这话说的!白公子肯来小店,是给小店面子,哪能让您破费?”
他嘴上说着,眼睛却瞟向白未央,显然是想让他开口留下墨宝或名号。
林飞宇尴尬地收回手,却听邻桌有人嗤笑:
“看那小子,穿得破破烂烂的,还想请白公子吃饭?”
“怕是想攀高枝吧?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这种人我见多了,想借名人抬高自己……”嘲笑之声虽低,却清晰地传入耳中。
林飞宇脸上发烫,攥紧了拳头,却想起白未央在侧,硬生生压下了火气。
白未央似乎察觉到他的窘迫,放下茶杯,轻声道:“这位兄台与我有萍水之缘,今日相聚,算我做东。”
他的声音不高,却让周围的议论声戛然而止,众人看向我的眼神更加复杂,有嫉妒,有不屑,更多的是惊讶,谁也没想到,名动代国的病公子,竟会为一个陌生少年说话。
酒过三巡,白未央忽然放下筷子,对老仆说:“去请弋四哥来吧。”
老仆应声而去,不多时,楼梯口传来爽朗的笑声:“未央,你又不喝酒,叫我来作甚?”
只见一个俊朗青年踏歌而来,身形挺拔,面容英武,腰间悬着一柄古朴长剑,酒葫芦在身后晃荡,自带一股豪迈之气。
“弋四哥!”白未央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向我介绍,“这位是弋四郎,是我的至交好友,托众人抬爱,亦是代国四君子之一。”
弋四郎大大咧咧地坐下,拍了拍林飞宇的肩膀:
“小兄弟,你好你好!”
他身上的酒气极重,说话声如洪钟,与白未央的温文尔雅截然不同。
“弋四郎?难道是那位‘酒剑双攫’的弋四郎?”
掌柜的眼睛瞪得溜圆,“听说您能饮千杯不醉,剑术更是出神入化!”
弋四郎哈哈大笑:“掌柜的过奖了!酒嘛,只是爱好;剑嘛,也只是随便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