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四年三月十一,太和殿的龙涎香比往日更浓郁几分,却压不住殿中弥漫的紧张气息。三日之期已到,文武百官分列两侧时,目光都不自觉地瞟向殿门——今日不仅是玄械司复命之日,更是李党与玄械司的生死对决。王坤身着绯红官袍立在文官首列,指尖藏在袖中微微颤抖,昨夜派去泉州的人传回消息,漕帮分舵早有防备,烧账计划彻底落空。
“陛下驾到——”内侍的唱喏声打破沉寂,天启帝被扶着坐上龙椅,脸色虽显苍白(旧疾复发),但眼神依旧锐利。他刚坐稳便开口:“陆承渊,三日军械核查,可有结果?”
陆承渊应声出列,身后跟着苏清鸢与两名抬着玄铁支架的工匠。苏清鸢手中捧着能量增幅仪,92%纯度的星核原石在殿内光线中泛着温润金光;另一名工匠则托着字迹定位尺与那本关键账本,牛角尺身的星尘砂已提前激活,泛着细碎红光。
“陛下,臣等已核查清楚,然需借玄械仪器当庭验证,方能让众人心服。”陆承渊话音刚落,李党官员立刻发难。御史台的张大人出列怒斥:“宫禁重地,刀枪军械皆不得入内!玄械司这铜铁疙瘩来历不明,若有异动伤及圣驾,谁能担责?”几名李党成员纷纷附和,连中立派官员也面露迟疑——能量增幅仪的玄铁基座看着确实颇具威慑力。
“张大人多虑了。”太子快步出列,“此乃玄械司的解析仪器,无半分伤人之力,专为还原账本字迹所用。如今军械外流案关乎边境安危,若因仪器之争延误真相,才是真的愧对陛下与前线将士。”他转向天启帝躬身,“臣愿以东宫信誉担保,仪器绝无风险。”
天启帝摆了摆手,气息略显急促:“准。朕要的是真相,不必拘于陈规。”王坤的心猛地一沉,他死死盯着苏清鸢手中的仪器,突然想起李嵩生前说过“玄械司的玩意儿能看透纸背”,后背瞬间渗出冷汗。
工匠迅速将玄铁支架固定在殿中,苏清鸢先将账本平铺在绒布托板上,调整至“正德十三年五月”的残页位置,再将字迹定位尺压在“售北境玄铁”的记录旁。“陛下,各位大人请看。”她启动增幅仪,星核原石发出嗡鸣,淡金色的金纹玄气顺着导管流出,如丝线般缠绕住定位尺,“此仪以星核能量为引,配合定位尺锁定纸张纤维,可无损还原被篡改的字迹。”
陆承渊上前一步,双目泛起淡金解析纹路,与增幅仪的玄气形成共鸣。定位尺上的星尘砂突然亮起,沿着纸页上肉眼难辨的纤维轨迹,勾勒出一个四字形的轮廓。“能量注入,开始解析。”随着他的话音,金纹玄气顺着轮廓缓缓渗入纸页,原本模糊的墨痕如被晨雾吹散般,渐渐凝聚成形。
殿中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天启帝都微微前倾身体。先是“王”字的起笔显露,接着是“坤”字的竖弯钩,最后“监运”二字清晰浮现——“王坤监运”四个墨字,在金纹玄气的映衬下,笔锋遒劲,与王坤平日奏折上的字迹如出一辙。
“这不可能!”王坤失声惊呼,踉跄着冲上前,却被禁军拦住。他指着账本嘶吼:“是伪造的!这字迹是仿造的!”太子让人将王坤上月的奏折取来,两相对比,连“坤”字右下角的小弯钩弧度都完全一致。中立派的吏部尚书抚着胡须道:“王尚书的字素有‘蚕头燕尾’之称,这账本上的字迹,连他独有的回锋手法都分毫不差,绝非仿造。”
就在王坤争辩无门时,殿外传来李明的声音:“陛下,有关键人证到!”众人转头望去,陈默身着青布长衫,在督查署士兵的护送下走进大殿,虽面带风尘,却目光坚定。他手中捧着一个油纸包,走到殿中双膝跪地:“草民陈默,原李嵩府账房,叩见陛下。”
“你就是陈默?”天启帝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朕听闻,是你带出了李嵩的通敌账本?”陈默叩首道:“正是草民。今日前来,是要指证王坤大人——正德十三年五月,草民亲眼目睹王坤在李嵩府书房,签署玄铁运输的放行文书,还亲手将文书交给漕帮使者。”
他打开油纸包,取出一张泛黄的文书副本:“这是草民当时偷偷复刻的副本,怕日后李嵩灭口无凭无据。大人请看,文书末尾不仅有王坤大人的亲笔签名,边角还盖着他的私章——‘坤字印’,与账本上的‘监运’记录完全对应。”
内侍将文书呈给天启帝,又递到王坤面前。王坤看到私章印记时,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那方“坤字印”是他的贴身私章,从未离身,根本无从抵赖。他语无伦次地辩解:“私章……私章被盗过!一定是李嵩偷用我的私章陷害我!”
“王尚书此言不实。”陈默抬头反驳,“签署文书当日,草民奉李嵩之命磨墨,亲眼见您从袖中取出私章盖章,何来被盗之说?况且文书上的运输日期、玄铁数量,与账本记录、刘三的证词完全吻合,难道这些都是巧合?”
陆承渊补充道:“臣已派人核查文书上的墨痕年份,确为正德十三年所留,与账本残页的墨痕老化程度一致。且王尚书当年兼任户部漕运主事,正是负责北境玄铁调度的官员,除了您,无人能绕过层层关卡,将两千斤玄铁顺利运出京城。”
证据链环环相扣,王坤的辩解苍白无力。殿中李党官员面如死灰,没人再敢出声附和——连核心的王坤都被铁证钉死,谁都怕引火烧身。天启帝重重敲击龙椅扶手,咳嗽几声后,声音带着怒火:“王坤!你身兼要职,却勾结李嵩通敌叛国,私运军械资敌,还有何话可说?”
王坤瘫坐在地,泪水与冷汗混在一起:“陛下饶命!臣是被李嵩胁迫的!他拿臣的家人要挟,臣不得已才……”“胁迫?”太子冷笑,“若真是胁迫,为何三日内你不向朕或陛下坦白,反而派人去泉州销毁证据、妄图破坏玄械司工坊?这些行径,哪有半分被胁迫的样子?”
天启帝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恢复威严:“来人!将王坤革去官职,暂押大理寺,彻查其与李嵩、圣地的所有勾结,牵连之人一律严惩!”禁军上前架起瘫软的王坤,他被拖出大殿时,死死盯着陆承渊,眼中满是怨毒,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
王坤被押走后,殿中一片寂静。天启帝看向苏清鸢与她手中的仪器,语气缓和了几分:“玄械司的技术,竟能还原陈年字迹,辨明忠奸,实属难得。苏主事,这解析之法,可否用于其他旧案核查?”
苏清鸢躬身回禀:“陛下,能量增幅仪与定位尺不仅能还原字迹,还可检测文书墨痕年份、纸张纤维,只要保存完好,哪怕是十年前的旧案证据,都能辨明真伪。臣已将仪器原理与使用方法记录成册,若陛下允许,可交由大理寺与督查署使用,助力清查积案。”
“准奏。”天启帝点头赞许,“玄械司立此大功,朕赏星核原石五十斤,研发经费再加五十万两。陆承渊,战甲量产之事不可延误,西北将士还在等着补给。”
“臣遵旨!”陆承渊与苏清鸢齐声领旨。阳光透过太和殿的菱花窗,洒在解析仪器的星核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原本对玄械技术存疑的官员,此刻都露出了敬畏之色——他们终于明白,玄械司的力量,不仅在于战场杀敌,更在于勘破阴谋、守护公道。
早朝散去后,太子在偏殿留住陆承渊三人。他看着桌上的账本与文书副本,感慨道:“王坤一倒,李党群龙无首,朝堂上的阻力总算清除了大半。但圣地那边绝不会善罢甘休,你们还要多加防备。”
李明接口道:“臣已审讯了被俘的圣地修士,他们供出圣地在京城还有一个秘密据点,藏着与李党交易的完整账本。臣正准备带人去搜查。”陆承渊点头:“务必小心,圣地修士的玄术诡异,让玄械营派二十名装备三阶战甲的士兵配合你。”
苏清鸢则忧心道:“王坤被押前看我的眼神不对劲,恐怕他还有后手。我已让人加强工坊与陈默、刘三的安保,能量增幅仪也做了防窃改的符文加固,确保不会被圣地利用。”
太子站起身,拍了拍陆承渊的肩膀:“三日后是陛下的万寿节,圣地若要反扑,这或许是他们的机会。玄械司与东宫需紧密配合,既要保障圣驾安全,也要趁机将圣地在京城的势力一网打尽。”
离开东宫时,陈默追上来向陆承渊道谢:“多谢大人为草民父亲昭雪冤屈,李嵩与王坤伏法,草民总算能告慰先父在天之灵了。”陆承渊扶起他:“这是玄械司该做的。你熟悉李嵩的账目习惯,若不嫌弃,可入玄械司掌管财务,也算物尽其用。”陈默眼中泛起泪光,重重点头:“草民愿效犬马之劳!”
回到玄械司时,工坊传来振奋人心的消息——第一百套支援西北的三阶战甲已锻造完成,玄械弩的量产速度也提升了三成。陆承渊站在工坊的了望塔上,望着远处京城的方向,王坤被押的消息已传遍街头巷尾,百姓们拍手称快,玄械司的声望达到了新的高度。
但他知道,这只是阶段性的胜利。圣地的阴谋、东域的玄灭、西北的蛮族,还有隐藏在朝堂暗处的残余势力,都在虎视眈眈。夕阳西下,能量增幅仪的星核在余晖中闪烁,如同玄械司的信念——无论前路有多少荆棘,只要以技术为刃、以铁证为盾,就没有破不了的局,没有守不住的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