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见他性情豪爽,毫不做作,心中也是好感大生,道:“大师说哪里话。大师三拳打死镇关西,为民除害;大闹野猪林,义救林教头,才是真正义薄云天的英雄!武松早已钦慕已久,只恨无缘拜会。不想今日在此得遇,实乃天幸!”
“哈哈,你我兄弟,不必这般客套!”鲁智深大手一挥,甚是痛快,“俺听山下张青家的婆娘说,你来了二龙山,便赶来相见。”
武松脸色一黯:“武松如今是戴罪之身,无处容身,本想借宝地暂避风头,奈何邓龙头领却不愿收留。”
“屁的个头领!”鲁智深听完骂道,“那厮分明是嫉贤妒能,怕你夺了他的鸟位!这等无义之徒,占着这好大山寨,真是可惜了!兄弟,你休要气恼,待俺上山,好生与那厮理论理论!他若肯收留便罢,若不肯时,俺便拆了他的鸟窝,夺了这山寨,请你做个大头领!”
武松闻言,心中感动,却也有几分顾虑:“大师美意,武松心领。只是那二龙山险峻,邓龙武艺也不弱,山上更有数百喽啰,只怕……”
“怕他个鸟!”鲁智深眼珠一瞪,“俺们兄弟联手,便是龙潭虎穴也闯得,何况这小小土山?兄弟你且稍待,俺去去便回!”说着,提起月牙铲便要独自上山。
武松岂是畏缩之人,见鲁智深如此义气,豪情顿生,朗声道:“大师且慢!你我既以兄弟相称,岂有让兄长独去冒险之理?武松愿与兄长同往!”
“好!这才痛快!”鲁智深大喜,“你我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走!”
两人当下便结伴同行,沿着陡峭山径,直奔二龙山寨门而去。
行至半山腰,远远已望见山寨辕门。
那寨门依着险要山势而建,以巨木垒成,高达两丈有余,上有箭楼,下有鹿角拒马,果然气象森严。
寨墙之上,喽啰兵手持弓箭棍棒,往来巡逻。
见有人来,墙上一阵骚动,箭垛后探出无数人头。
一个头目模样的汉子厉声喝道:“山下何人?速速止步!再敢上前,乱箭射死!”
鲁智深上前一步,声若洪钟:“呔!去叫那邓龙小儿出来答话!便说渭州鲁达与阳谷武松前来拜山!”
那头目一听“武松”二字,脸色微变,又见鲁智深气势汹汹,不敢怠慢,忙叫人去通禀。
不多时,寨门楼上出现一人,身材高瘦,面色焦黄,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略带金黄,想必便是那“金眼虎”邓龙了。
邓龙手扶垛口,向下打量,看到武松,冷哼一声:“武松,你怎地又回来了?还带个帮手?本大王早已言明,我这二龙山庙小,容不下你这尊打虎的大神,请另寻高处吧!”
言语间,极是傲慢无礼。
鲁智深闻言大怒,指着楼上骂道:“邓龙!你这厮好生无礼!武松兄弟是天下闻名的好汉,肯来投奔,是你山寨的造化!你不仅不收留,反而拒之门外,是何道理?”
邓龙斜睨鲁智深:“你这胖和尚又是何人?在此大呼小叫?”
“洒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鲁智深便是!”
邓龙显然也听过鲁智深的名头,面色微微一变,但随即强自镇定:“哦?原来是鲁提辖。失敬。不过,纵然是你鲁提辖来说情,这规矩也不能破。我山寨人满为患,粮草有限,实在容不下外客了。二位请回吧!”
说罢,竟转身欲走。
“直娘贼!”鲁智深怒火中烧,“你这鸟人,分明是怕俺们夺你的权柄!今日这山,你让也得让,不让也得让!否则,洒家便打将上去,拆了你的骨头!”
邓龙勃然变色,回身喝道:“鲁智深!给你面子叫你声提辖,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这二龙山岂是你说闯就闯的?儿郎们,准备放箭!”
寨墙上顿时弓弦响动,数十支利箭对准了山下二人。
武松见状,戒刀已然出鞘,护在身前。
鲁智深却哈哈大笑,毫无惧色:“邓龙!你便只有这点伎俩?躲在墙后放箭,算甚英雄好汉?敢不敢开了寨门,与洒家大战三百回合?若洒家输了,扭头便走,绝无二话!若你输了,便把这山寨让与俺武松兄弟,如何?”
邓龙自恃武艺高强,被鲁智深一激,又见只有两人,心想若能亲手打败这二人,更能树立威信,便冷笑道:“有何不敢!便让你这莽和尚见识见识本大王的手段!开门!”
寨门吱呀呀打开,邓龙手提一杆点钢枪,率领百余喽啰涌出寨门,在门前空地上摆开阵势。
鲁智深对武松低声道:“兄弟,你且替洒家压阵,看俺先斗他一斗。”武松知他心意,是要先称称邓龙斤两,便点头应下。
鲁智深拖着月牙铲,走上前去,与邓龙相对而立。
邓龙也不多言,挺枪便刺,枪尖抖动,挽出三朵枪花,分刺鲁智深咽喉、心口、小腹,又快又狠,果然有些本事。
鲁智深却不慌不忙,待枪尖快到身前,才猛地一侧身,那沉重的月牙铲带着风声,“呼”地一声便朝着枪杆砸去。
邓龙知他力大,不敢硬接,急忙收枪变招。
两人枪来铲往,斗在一处。
邓龙枪法灵动,走的是轻巧迅捷的路子,一味游斗,寻找破绽。
鲁智深铲沉力猛,每一击都势大力沉,逼得邓龙不断闪避,看似落在下风,实则步法稳健,守得密不透风。
斗了约二十余合,邓龙见久攻不下,焦躁起来,枪法渐乱。
鲁智深瞧出便宜,卖个破绽,假意脚步踉跄。
邓龙大喜,挺枪当胸便刺,喝道:“着!”
岂知鲁智深这踉跄乃是虚招,见枪刺来,大喝一声,犹如平地起个霹雳!
那庞大的身躯异常灵活地一扭,钢枪贴着胸前直裰刺过。
同时,他左手猛地探出,一把抓住枪杆,顺势往怀里一带!
邓龙万万没想到他如此悍勇,竟敢空手夺白刃,只觉一股巨力传来,登时立足不稳,向前扑去。
就在此时,鲁智深右手月牙铲早已借着拧身之力,由下至上,反撩而起!
这一铲若是撩实了,邓龙非要被劈成两半不可!
邓龙吓得魂飞魄散,急忙撒手弃枪,拼命向后一跃。
只听“嗤啦”一声,虽然他躲得快,胸前衣襟也被月牙铲的锋刃划开一个大口子,凉飕飕的,惊出他一身冷汗。
鲁智深将夺来的点钢枪往地上一掷,哈哈大笑:“服也不服?”
邓龙又羞又怒,脸涨得通红,指着鲁智深对喽啰们吼道:“并肩上!给我乱刀砍死他们!”
百余喽啰发一声喊,各持刀枪棍棒,蜂拥而上。
武松早已戒备,见状双刀一摆,便欲上前厮杀。
鲁智深却毫无惧色,反而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对武松低声道:“兄弟,跟着俺,莫恋战!”
说罢,竟不迎向涌来的喽啰,反而猛地转身,朝着旁边一处看似陡峭无路的石壁冲去!
武松虽不明所以,但出于对鲁智深的信任,毫不迟疑,紧随其后。
众喽啰见状,都以为他们慌不择路,纷纷叫嚷:
“他们跑了!”
“快追!别让他们跑了!”
邓龙也是冷笑:“自寻死路!”
却见鲁智深奔到石壁前,看似无处可逃,他却伸出月牙铲,对准岩壁上一处不甚起眼的藤蔓丛中猛地一捅一撬!
只听“嘎吱”一声机括轻响,那面石壁竟应声向内滑开,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原来这竟是一处极为隐蔽的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