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乞丐往城南去了,俺追了一段,人太多,跟丢了。”
解宝懊恼地挠着头:“他就说了一句‘有人让把这个交给你们’。”
孙新死死攥着那枚粗糙的飞燕石坠。
冰冷的石头硌在手心,却仿佛带着一丝微弱的暖意,直透心底。
娘子!
她还活着!
她就在登州!
而且,她知道他们回来了,她在用这种方式联系他们!
希望让他呼吸急促,眼眶发热。
但紧随而来的,是更深的担忧。
她既然知道他们回来了,为何不直接现身?
是受伤未愈?
还是身处险境,无法脱身?
这石坠,是报平安,还是……求救?
“这石坠确是弟妹之物?”孙立沉声问道。
“绝不会错!”孙新声音沙哑,目光死死盯着掌心的石燕,“是我当年亲手磨的,样子丑,她还老是笑话我,可一直戴着……”
他眼中露出决绝的光芒:“大哥,我要去城南!我一定要找到她!”
“不行!”孙立断然否决,“城南现在是什么地方?那是祝家庄势力盘根错节之地!经过白天的事情,他们必然像受了惊的毒蛇,张开所有獠牙,就等着我们自投罗网!那‘北斗七煞’绝非易与之辈,此刻去城南,无异于闯龙潭虎穴!”
“可娘子她……”
“我知道你担心弟妹!”孙立按住弟弟的肩膀,目光锐利,“但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这石坠能送到我们手里,说明送信的人至少暂时是安全的,也有一定的行动能力。这更像是一个信号,告诉我们她还活着,让我们知道该去哪里找线索,而不是立刻去拼命!”
孙新胸膛剧烈起伏,理智告诉他大哥是对的,但情感却像野火般焚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闭上眼,深吸了几口冰冷的空气,强行压下立刻冲出去的冲动。
“大哥说得对。”解珍也闷声开口,他虽然粗豪,却也知轻重,“孙新哥哥,找人俺们一起找!但不能蛮干。俺看,这石坠就是个引子,指了城南的方向。具体在哪里,还得靠泥菩萨那边的消息。”
孙新缓缓睁开眼,眼中的狂乱渐渐平息。
他点了点头,将石坠小心地贴身收好,仿佛那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等。”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等泥菩萨的消息,等合适的时机。但城南,我一定要去!”
接下来的日子,登州城表面维持着一种诡异的平静。
官府加强了盘查和宵禁,祝家庄的护院也明显收敛了平日的嚣张,但那种无形的压力却像不断收紧的绞索,让人喘不过气。
泥菩萨通过“老瞎子”的布条传递了消息:黄色布条,表示情况复杂,有危险,暂缓行动。
同时,他也设法送来了一份更详细的城南区域图,标注了几个适合藏匿又便于观察的地点,并特别提到了一个地方——废弃的“永济”染坊,那里巷道复杂,易于藏身和转移。
“北斗七煞”的踪迹依旧神秘,泥菩萨也只探听到一些零碎信息:七人似乎各有怪癖,并非时刻聚集在一起,但一旦行动,便如一体。
他们像隐藏在阴影里的毒蛇,耐心等待着致命一击的机会。
这天傍晚,泥菩萨终于传来了绿色的布条,并附上了一张用密写药水处理的纸条,上面只有简短的几个字:“鼠穴已动,可探城南,慎之。”
“鼠穴”指的是祝家庄和官府的联合搜查力量。
他们的频繁出动,虽然增加了风险,但也意味着对方的防御出现了可供利用的缝隙和疲态。
时机到了。
“我和二弟去城南。”孙立做出决定,“解珍、解宝,你们带几个人,在城西和城东制造些小混乱,吸引官府和祝家庄的注意力,但切记,不可恋战,一击即走,以骚扰为主。”
“明白!”解珍、解宝齐声应道。
夜色再次成为最好的掩护。
孙新和孙立换上夜行衣,像两道融入夜色的轻烟,避开几队巡逻的兵丁,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和泥菩萨提供的地图,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城南区域。
与城西的杂乱、城东的喧嚣不同,城南显得更为破败和寂静。
这里是登州城的老区,多是低矮的旧屋和废弃的作坊,巷道狭窄曲折,宛如迷宫。
祝家庄在此地的控制力相对较弱,但也正因如此,成了藏污纳垢和三教九流混杂之地。
两人按照地图指引,小心翼翼地朝着“永济”染坊的方向摸去。
四周一片死寂,只有风声穿过破败窗棂的呜咽,和偶尔不知从哪个角落传来的野狗争食的低吠。
越是安静,孙新心中的不安就越发强烈。
那枚贴身放着的石坠,仿佛变得越来越烫。
就在他们穿过一条极其狭窄的巷道,即将抵达染坊后门时——
“咻——”
一声尖锐的哨音,从头顶上方响起!
声音不高,却打破了夜的死寂!
孙新和孙立心中立刻警铃大作!
两人想也不想,同时向两侧猛地扑倒!
“夺!夺!夺!”
三支造型奇特的短箭,呈品字形,深深钉入了他们刚才站立位置的地面!
箭尾兀自高频震颤,发出“嗡嗡”声。
“有埋伏!”孙立低吼一声,腰刀已然出鞘,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孙新也翻身跃起,手中扣住了几枚边缘锋利的铜钱,眼神冰冷如刀。
巷道前后,不知何时,已然无声无息地出现了几道身影,堵住了他们的退路和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