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轻响,内部卡扣松开。
时迁轻轻将铁丝网取下,露出一个仅容孩童钻过的洞口。
他深吸一口气,施展“缩骨功”,全身骨骼发出细微的噼啪声,身体仿佛瞬间柔软了许多,悄无声息地滑入了那狭窄的通道。
通道内阴暗潮湿。
他只能匍匐前进,动作极轻,避免触动通道壁可能存在的传感器。
精神力高度集中,每一寸移动都像在刀尖上跳舞。
根据图纸记忆,他在错综复杂的通风管道中艰难前行,避开几处分流和死路,终于抵达了一个较为宽敞的接口下方。
下方,就是内层通道的起点,那道需要特定顺序触发机关才能开启的石壁。
他伏在接口处,屏住呼吸,仔细聆听下方的动静。
通道内寂静无声,但能隐约感觉到石壁后方传来的极其微弱的机簧运转声。
不能从这里直接下去。
下方是翻板陷阱和弩箭孔的区域。
他的目光投向接口侧上方,那里有一条更细的支管,通往密室上方的换气口。
图纸对此标注模糊。
赌一把!
他调整方向,向那条支管爬去。
支管更加狭窄,几乎无法容身,且布满了灰尘和蛛网。
他只能依靠手肘和膝盖一点点挪动,衣服被刮破,皮肤传来火辣辣的刺痛,但他毫不在意。
爬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到了尽头。
他小心地清理掉堵塞出口的杂物,透过缝隙向下望去。
心跳骤然加速!
下方,正是那间墨玉密室!
密室不大,四壁皆是光滑如镜的黑色石材,靠墙立着几个紫檀木柜,中央有一张石案,案上摆放着几卷文书和一个精致的金属匣子。
室内没有灯火,但四角镶嵌着几颗夜明珠,散发着幽冷的光晕,足以视物。
在石案旁边,赫然盘踞着一条儿臂粗细,通体漆黑如墨,唯有双眼猩红的怪蛇!
它正处于半休眠状态,但时迁的出现,让它敏锐地抬起了三角头颅,信子吞吐,发出轻微的“嘶嘶”声。
“墨线蝮……”时迁心中一凛。
这是南疆一种异蛇,剧毒无比,且对震动和热量极其敏感,是看守密室的绝佳活物警报器。
不仅如此,他锐利的目光还发现,地面石板的拼接缝隙极其细微均匀,显然暗藏重量感应机关。
那几个紫檀木柜的门上,锁具复杂,隐隐有金属光泽流动,可能带有磁石陷阱。
整个密室,无处不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硬闯不行,一旦触动任何机关或惊动怪蛇,后果不堪设想。
他回想起慕容雪根据高俅心性所做的分析:高俅此人,疑心极重,但刚愎自用,对自己的智慧极为自信。他设置的机关,往往喜欢留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安全“后门”,以备不时之需。
这个“后门”会在哪里?
时迁的目光再次仔细扫过整个密室。
四壁光滑,柜子严实,石案……
他的目光定格在石案上那个金属匣子。
匣子造型古朴,上面雕刻着繁复的云纹,似乎与整个密室的冷硬风格有些不搭。
而且,匣子摆放的位置,正在那墨线蝮的警戒范围边缘,既不远离,也不过分靠近。
一个猜想在他脑中形成。
他小心翼翼地从工具囊中取出一枚特制的蜡丸,里面封存着高浓度的雄黄粉和几种刺激性的药草精华,对蛇类有极强的驱避和迷惑作用。
计算好角度和力度,他指尖微弹,蜡丸无声无息地射出,在碰到对面墙壁的瞬间爆开,化作一小团淡黄色的烟雾,迅速弥漫开来。
那墨线蝮果然被惊动,猩红的双眼立刻锁定了烟雾的方向,身体微微弓起,显得焦躁不安,但并未立刻离开原位,只是警惕地“嘶嘶”作响。
就是现在!
时迁抓住这短暂的干扰,身形如柳絮般从通风口飘落,落地无声,正好处于重量感应机关的一个盲区——这是他在图纸上反复计算推演出的,几个支撑点重量分布恰好平衡的位置,需要极其精准的落点和对自身重量的完美控制。
他足尖刚一点地,毫不停留,滑向那张石案,目标直指那个金属匣子!
他的动作快如闪电,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与整个密室的“呼吸”融为一体。
他把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那匣子上。
靠近石案,他伸出食指,以特定的力度和频率,轻轻敲击了匣子侧面三处不起眼的云纹凸起。
“咚…咚咚…”
声音轻微,但在寂静的密室内却格外清晰。
奇迹发生了!
那原本焦躁的墨线蝮,听到这特定的敲击声,竟然缓缓伏下了身体,猩红的眼中凶光稍敛,似乎将这声音识别为了“安全信号”。
同时,石案下方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哒”声。
时迁目光一扫,发现石案底部,一块与案体浑然一体的石板,悄然滑开,露出了一个暗格!
暗格不大,里面静静地放着一本薄薄的册子,以及几封火漆密封的信函。
这金属匣子是个幌子,真正的“后门”和最关键的东西,藏在了石案的暗格里!
高俅自信没人能突破重重阻碍到达这里,更没人能猜到他会把东西藏在最显眼的石案之下,还设置了只有他知道的特定信号来安抚看守的怪蛇!
时迁心中狂喜,但动作丝毫未乱。
他迅速将暗格中的册子和信函取出,塞入贴身的内袋。
他没有贪多去动那些紫檀木柜,深知见好就收的道理。
得到目标物品,他毫不留恋,身形再次精准地落回之前的重量盲区,足尖一点,便已如壁虎游墙般迅速攀回了上方的通风管道。
整个过程,从落下到取物再返回,不过短短十息时间!
那墨线蝮似乎还有些困惑,昂着头对着空气“嘶嘶”了几声,最终又缓缓盘踞起来,恢复了半休眠状态。
时迁不敢停留,沿着原路,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退出通风管道,将铁丝网恢复原状,然后消失在墨玉斋的屋顶。
直到远离了后园,确认身后并无追兵,时迁才靠在一处假山阴影里,微微喘息,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刚才那短短片刻的博弈,耗费的心神与体力,丝毫不亚于一场生死大战。
他摸了摸怀中那硬物触感,知道此番冒险,值了!
时迁凭借超凡的技艺和冷静的头脑,有惊无险地脱离了高俅府邸,与在府外接应的穆弘等人顺利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