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无恙心中暗自想笑——这棺椁来得也太现成了,倒像是提前准备好的一般!
可他转念一想,这么个妩媚动人的女人,怎么看也不像是能与人谋划动手杀夫的主,或许她只是遭了飞来横祸吧……
“咳咳……”
身后的青玉见祝无恙只盯着那位连哭声都带着些许娇喘的寡妇,不由得竟是替自家公子臊红了脸,于是悄悄用手肘捅了捅他的后腰……
祝无恙浑身微震,定了定神后,随即看向王夫京身边的人……
棺椁旁站着四个精壮汉子,面色凶戾,想来便是王夫京丈夫的小弟……
此外还有七八个差役,穿着青色公服,手里握着水火棍,为首的却是个穿儒衫的中年人,面白无须,手里拿着折扇,倒像是个师爷!
祝无恙心里纳闷,不是说凶杀案嘛,怎么还来了个师爷?他来作甚……
就在他思忖之时,王夫京身边的一个汉子竟是率先认出了他,直接指着祝无恙就破口大骂:
“就是他!就是这贼子!祝无恙!你还我大哥的命来!”
其他三个汉子立即便也跟着叫骂,顿时辱骂声不绝于耳……
而那穿儒衫的师爷上前一步,扇子一合,沉声道:
“祝无恙,有人指证你昨夜行凶杀人,还不速速束手就擒,随我回衙门受审?”
祝无恙注意到,王夫京听到他的名字之时,那双满含春水的水汪汪大眼睛居然悄悄抬眼瞥了他一下,随即又低下头去,抽泣声更大了些……
眼神之中虽有悲伤,却又仿佛没那么悲伤,除此之外亦有恨意,却又没想象中该有的滔天恨意……
有问题!
莫非就连王夫京本人也并不认为是祝无恙害了她丈夫?
祝无恙不动声色,只是回头给青禾递了个眼色……
青禾本就个子不高,立刻会意,悄悄退到一个马夫身后,转眼就从众人面前消失了一般……
“束手就擒?”
祝无恙轻咳一声,打断了汉子们的骂声,“本人昨夜一直在马场与宋公子等人饮酒,期间亦是从未离开过,如何行凶?师爷方才不是说有人指证嘛,不妨让证人站出来,当面与我对质如何?”
那师爷冷笑一声,朝身后的差役使了个眼色:“哼!我早就知道这厮会这么说!你,出来,把昨夜看到的都说出来。”
紧接着,便有一个差役从人群里走出来,有些不自然地看了祝无恙一眼,然后开始了声情并茂地描述:
“启禀何师爷,昨夜三更时分,小人在西街看到祝无恙带着两个手下,于当街拦住了王夫京的丈夫,不由分说就打……
犹以祝无恙这厮下手最狠,用木棍直往人家头上砸,活活的把人给打死了!
小人害怕他们人多,不敢上前,只能看着他们跑了,可他们的相貌,小人记得清清楚楚,就算化成灰也认得!”
祝无恙听完,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哦?你认得我们三人?那你说说,我身边那两个手下,哪个是昨夜跟我一起的?”
他说着,侧身站定,可身边却只有青玉……
见此情形,那差役明显愣了一下,眼神扫过周围,看着站在祝无恙身侧的盛潇潇,犹豫一番后,竟指着盛潇潇与青玉喊道:“就是他们俩!昨夜跟在祝无恙身边,动手行凶的就是他们!”
这话一出,祝无恙等人顿时大笑起来!
盛潇潇又气又笑,叉着腰骂道:
“你个不长眼的蠢货,眼神是瞎了吗?祝无恙的两个手下都是男子,而我是女子,昨夜也一直在房里休息,何曾与他出去过?”
那差役这才反应过来被诈了,脸色瞬间惨白,手足无措地看向师爷……
何师爷见状,顿时气得脸色铁青,随后一脚狠狠踹在他的身上,破口大骂道:
“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那名差役连滚带爬地躲到其他差役身后,祝无恙的目光却在此时一顿——那差役躲在了一个熟悉的人身后,竟是之前与他有过两次交集的差头张五条!
张五条同样穿着差役的制服,就那样静静的站在何师爷的身后,眼观鼻鼻观心,并没有帮助何师爷与那名差役指鹿为马……
祝无恙心里一动,瞬间明白过来——张五条这是在帮他!
想必张五条虽身在官场,却不愿与这些人同流合污构陷好人,因此才会选择故意装聋作哑的吧……
一念至此,祝无恙悄悄朝张五条点了点头,而张五条却依旧是半低着头,只是微微动了动手指,算是回应……
何师爷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折扇指着祝无恙,强词夺理道:
“就算认错了人,也不能排除你买通他人行凶的可能!你与死者生前便有纠纷,有充足的杀人动机,因此此案无论你如何狡辩也是脱不了干系!”
这番话让铁二爷等人都怒了,崔三爷上前一步,冷声道:
“师爷这是打算将祝无恙带回去再屈打成招?没有证据就敢妄下定论,难道这就是你们恒州府府的行事作风?”
“你……你算什么东西?!本师爷如何行事哪轮得着你一个无知草民指手画脚?来啊!将这个嘴碎之人一并给我拿了!”
然而此时,何师爷身后的差役们却是纷纷露出了犹豫的神色,互相交换着眼神,显然也觉得此事蹊跷,何况今天的张头儿就跟被人点了穴似的,自打来到这马场就站在那里没动过,他们索性也跟着装聋作哑……
“你们这些废物还愣着干什么?都聋了不成?!”
师爷见差役们不肯上前,根本指望不上,而他又不敢对那四个汉子怎么样,顿时更加气急败坏,竟转身看向软柿子王夫京,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王夫京被打得跌坐在地,发髻散落,泪水更凶了……
何师爷随后骂道:“你平时的泼辣劲呢?现在该是你说话的时候了,你她令堂的倒像个哑巴!废物!全是废物!”
祝无恙看着王夫京梨花带雨的模样,心里竟有些不忍……
一个可怜的女人,丈夫刚一离世,就要被人如此对待,实在是我见犹怜……
“够了!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