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瑜说完又放低了声音,低声道:“……我想帮你的。”
张瑜十分清楚自己资质愚笨。
哪怕是有白举人这样优秀的西席教导,他的能力也远未达到中举的水平。
三年才办一次的秋闱,让他只看到自己无数个落榜的未来,他会像叔伯祖辈们那样,考个几十年都看不见未来。
而吏考至少还有希望,他熬着熬着兴许就能做上官,就能帮到弟弟。
他是长兄,不该永远被弟弟庇护。
所以这位最家族最乖顺的孩子,就去做了那最为人不耻、也最叛逆的事。
张彦被震撼到无法出声,他没想到会真跟自己有关,张瑜居然是为了他才去吏考的?
因为……想帮他?
张彦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感受,像是一个人单打独斗惯了,突然有人来搭把手,他身上的担子轻了,但又极度地不适应,甚至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就连族长都愣住了。
他顺着张瑜的思路去想,发现张彦确实小小年纪扛下了太多太多,而他身为族长从未想过去帮张彦分担,反倒是张瑜……
张瑜重新低下头道:“放弃科考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十六岁了,可以为自己的人生做主。对不起族长、弟,让你们失望了。”
“我……”张族长哑口无言。
此时此刻,他再也说不出怨怼的话,只痛苦地叹气道:“太难了,太难了,我去问问还有没有其他做官的途径。”
张族长离开祠堂,朝白举人住的地方走去。
张彦叫陈管家找了金疮药过来,他沉默着给张瑜手上涂药,并未对此发表什么看法。
张瑜也沉默,俩兄弟谁都没说话。
最后还是张瑜撑不住了,出声道:“弟,你不用担心我,其实我算账能力还行,考的也是户部,说不准将来能做户部的官。”
张彦头都没抬,嗯了一声道:“我会帮你。”
张瑜哽了下,纠正道:“是我想帮你。”
“都一样。”张彦抬头,露出一抹笑,“哥,有兄弟真好。”
这种被亲人惦记着、关心着、心疼着的感觉,真好,他觉得胸腔都被灌满了温情。
张瑜也忍俊不禁:“我会努力追赶你的,弟。”
张彦点头:“没事,我会给你兜底。即便是吏的出身,我也会帮你坐到户部的最高处。”
张瑜瞳孔放大,怀疑自己听错了。
户部的最高处可是正二品的尚书。
弟弟他……
张彦说完就朝外走去,张瑜急得起身,也顾不上手里刚包扎好的伤口,急匆匆地追上去问:“弟,我方才是听错了吗?你能再说一遍吗?”
张彦觉得这种话说第二遍有点奇怪。
不过好在张瑜也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待解决了家里的事情后,很快就去了户部报到,成为户部上百名无品级的典吏之一。
春闱的试卷结果要一个月才出,这期间大皇子没有再找过张彦,反道是边关传来好消息,屠成刚带兵一路打胜仗,全朝上下极为振奋。
皇宫,御书房。
皇上拿着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战报,高兴得嘴都快笑歪了:“好好好,成刚不愧是朕看中的人,这仗打得好!赏!还有,让工部给张登魁升官!再升一品!”
“是,老奴这就去安排。”太监刚想出去。
皇上笑到后面突然想起张彦才是最大的功臣,而这位他早就相中的好苗子,正处于被人陷害要落榜的风波当中。
老皇帝的笑意一敛,突然问道:“礼部什么时候放榜?”
太监回道:“回皇上,就这两日了,估摸着今天就能给您送来名单。”
话刚落音,外面就有小太监来报信:“启禀皇上,裴大学士求见。”
老皇帝:“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