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课堂较量，锋芒初露
军训结束，回到东棉花胡同的校园，中戏02表本的学习生活正式步入正轨。清晨六点，天光微熹，古老的校园还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表演系的全体学生已经准时在操场集合，开始雷打不动的晨功。深秋的北京清晨寒意渐浓，呵气成雾。
刘天池老师和肖鹿老师早已到场，神情严肃地监督着。压腿、踢腿、下腰、甩腰、踢抱腿、压脚背……一套完整的准备活动下来，不少睡眼惺忪的同学已经彻底清醒，甚至开始微微冒汗。白百何最怕晨功，总是想方设法偷点小懒，要么动作不到位，要么趁老师不注意揉揉酸痛的腿，有次被刘天池老师锐利的目光逮个正着，直接被罚绕操场跑三圈，回来时气喘吁吁，再不敢懈怠。文章则显得格格不入，他总是戴着耳机，一边做着动作，一边嘴里念念有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仿佛在默戏或琢磨台词。唐嫣和童瑶则是一丝不苟的代表，每个动作都力求标准，神情专注。林芝因着健体丸打下的底子和古武体术带来的对身体极佳的控制力与柔韧性，这些基础训练对她而言相对轻松，她的动作舒展而到位，呼吸平稳，常常被老师叫出来做示范。郭珍霓有次小声对身边的曹曦文感叹：“林芝的功底是真扎实。”
表演课是重头戏，由刘天池老师亲自执教。第一堂课就是“解放天性”练习。教室里，把杆、地毯、简单的道具散落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又兴奋的气息。刘天池老师穿着利落的练功服，目光扫视全场，突然点名：“林芝，出列！” 林芝心头一紧，上前一步。“想象一下，你是一只流浪猫，在一个寒冷的雨夜，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避雨的角落，却又冷又饿，还受了点轻伤。演出来。”刘天池老师的指令清晰而直接。
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林芝迅速调整呼吸，闭上眼睛，将自己代入情境。她蜷缩在教室中央的地毯上，身体开始微微颤抖，仿佛被冷雨淋透，眼神警惕又无助地四下张望，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带着委屈的呜咽声。她艰难地挪动身体，试图寻找更温暖的位置，前爪（手）小心翼翼地探出又缩回，最后缩成一个更紧的球，下巴搁在“前爪”上，眼神渐渐变得迷茫而绝望，仿佛认命了一般。整个表演没有一句台词，却将一只流浪猫的凄惨无助表现得淋漓尽致。表演结束，她才发觉自己的指甲不知何时已深深掐进了掌心。
“情感是真实的，”刘天池老师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她走到场地中央，目光锐利地看着林芝，“对处境的理解和肢体反应也基本准确。但是，林芝，你的表演，能量给得太‘满’了，缺乏控制和节奏的变化。好的演员，要像优秀的弓箭手，懂得张弛有度。一直紧绷着弦，观众会累，你自己也会透支。要学会在关键时刻发力，平时要收着，要给观众留出呼吸和想象的空间。”这番一针见血、直指核心的点评，让林芝心头剧震，脸颊微微发烫。她意识到，自己之前的表演更多依赖于充沛的情感和本能反应，离“控制”和“设计”还有很远的距离。这堂课给她上了深刻的一课。
台词课由王丽娜老师负责，她以要求严苛、耳朵极“毒”着称。语音教室里，大家对着话筒练习绕口令、诗词、独白。王丽娜老师会一个一个地听，任何一个字音不准、气息不稳、重音错误都逃不过她的耳朵。一次，文章在练习一段难度较高的绕口令时多次卡壳，王丽娜老师直接按停了录音设备，毫不留情面地说：“文章！嘴皮子不利索，台词就像含在嘴里！字都说不清楚，怎么传达人物的内心？当着全班的面，再练二十遍！从头开始，有一字不准，这一遍就不算！”文章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但在老师严厉的目光下，他只能深吸一口气，重新对着话筒，一字一顿地开始艰难地重复。那二十遍，对全班来说都是一种煎熬和警示。
而林芝，凭借在知识学习空间里经过时间加速的、反复的、近乎苛刻的练习，以及对本就重视的字音基础，在台词课上表现突出。当她练习《雷雨》中繁漪的一段独白时，不仅字正腔圆，更能通过声音的轻重缓急、气息的运用，将人物内心的压抑、挣扎、怨恨与一丝希冀层次分明地表现出来。王丽娜老师听完，难得地点了点头，点评道：“林芝这段，台词基本功扎实，更重要的是，能听到‘心’里的东西。继续努力。”
形体课的训练同样严格。老师教授的是结合了芭蕾基训和戏曲身韵的组合动作，对身体的柔韧性、协调性、节奏感和表现力要求很高。不少同学手忙脚乱，动作不是僵硬就是绵软。林芝则再次展现出优势，古武体术的基础让她对身体各部分的控制精细入微，舞蹈的底子则赋予了动作美感。她的旋转稳定，跳跃轻盈，手势到位，眼神能跟随动作传递情绪，在人群中显得格外出挑。下课后，刘冬一边揉着酸痛的腿，一边对徐百卉小声说：“看林芝做动作真是享受，怎么她就一点都不费劲呢？”
最考验观察力和表现力的，是刘天池老师布置的“观察生活”练习。她要求每人每周必须交一份详细的观察笔记，并选择一位生活中的真实人物进行模仿回课。林芝选择观察学校附近一位修鞋的老匠人。她连续一周，每天下午下课后都去老人的修鞋摊附近坐上一两个小时，默默地看。她记录老人如何招呼客人，如何熟练地使用各种工具，如何眯着眼穿针引线，休息时如何掏出旱烟袋慢悠悠地抽上几口，甚至是他用脖子上那条看不出颜色的毛巾擦汗时特有的动作角度。
回课那天，林芝没有用任何道具，她走到场地中央，微微佝偻起背，眼神变得浑浊而专注，仿佛手里正拿着锥子和线。她模仿老人钉鞋掌时有力的、带着节奏感的敲击动作，模仿他穿针时因为老花而微微眯起的眼睛，甚至模仿他抽完烟后习惯性地在鞋底上磕烟袋锅的动作。整个表演没有任何语言，却将一个活生生的、饱经风霜的老鞋匠呈现在大家面前。表演结束，教室里安静了几秒。刘天池老师看着她，缓缓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笑意：“这次，抓到点东西了。观察很细，模仿也抓住了神韵。记住，表演源于生活，要永远保持对生活最敏锐的观察和感知，这是演员最重要的功课之一。”
高强度的专业训练让不少同学叫苦不迭，但每个人都咬牙坚持着，谁也不甘落后。林芝更是如此，她白天全身心投入每一堂课，晚上则进入知识学习空间，反复回味、消化白天的课程内容，针对老师的点评进行加练，尤其是对表演节奏的控制和台词内涵的挖掘。她深知，在这个汇聚了全国顶尖表演苗子的集体里，唯有付出远超常人的努力，才能站稳脚跟，才能向着那璀璨的舞台梦想一步步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