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是吞噬一切的毁灭咆哮,身前是漫长而黑暗的求生通道。林烬几乎是凭借本能,一手死死搀扶着虚弱的阿雅,一手紧握着小瑶,在剧烈震动、不断有碎石和尘土簌簌落下的通道内亡命狂奔。那来自“血肉熔炉”的、令人灵魂战栗的能量嗡鸣,如同死神的呼吸,紧追不舍,通道壁上的苔藓和菌类在那狂暴能量余波的冲击下,纷纷枯萎、碳化。
小瑶怀中的“希望之种”绿光在黑暗中剧烈摇曳,仿佛狂风中残烛,但它始终未曾熄灭,顽强地照亮着脚下不断崩塌的道路。阿雅几乎将全身重量都压在林烬身上,她的左腿似乎受了不轻的伤,每一次迈步都带着压抑的闷哼,但她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任何可能拖慢速度的声音。
不知跑了多久,仿佛穿越了整个地狱的回廊,前方终于出现了那向上的、通往仓库的台阶入口!而身后,那毁灭的轰鸣已经达到了顶点!
“快!”林烬嘶哑地吼着,几乎是连拖带拽,将两人推上台阶。
就在他们踉跄着冲上台阶,重新回到那个堆满杂物的废弃仓库的瞬间——
“轰隆隆隆——!!!”
一声无法用语言形容的、仿佛整个大地都在哀嚎的巨响,从地底深处猛地爆发出来!紧接着,一股肉眼可见的、混合着蓝白色电弧和暗红色能量的冲击波,如同火山喷发般,沿着他们刚刚逃出的通道向上狂涌而出!
仓库地面如同波浪般剧烈起伏,堆积如山的木箱和机械残骸被猛地抛起、撕碎!巨大的气浪将三人如同落叶般狠狠拍飞出去,重重撞在仓库远处的墙壁上!
林烬在最后一刻将小瑶和阿雅死死护在身下,自己则用后背承受了大部分的冲击。他感到喉头一甜,一股腥热的液体涌上口腔,眼前一片漆黑,耳朵里只剩下持续不断的、高频的嗡鸣。
毁灭的能量洪流在冲出通道后,似乎失去了大部分约束,并未完全扩散开来摧毁整个仓库,而是大部分笔直地向上冲去,狠狠撞击在仓库那本就残破的穹顶之上!
“轰——!!!”
又是一声巨响!仓库穹顶被彻底掀飞,露出了外面那片因能量爆发而呈现出诡异紫红色的天空!狂暴的能量流如同逆行的瀑布,冲天而起,在城市上空形成了一道短暂而骇人的能量光柱,将方圆数十里的废墟都映照得一片诡谲明亮!
震动持续了足足一分钟才缓缓平息。
林烬挣扎着从一堆碎木和尘土中爬起,咳出几口带着血丝的唾沫。他第一时间检查小瑶和阿雅的情况。小瑶被他护得很好,只是有些擦伤和惊吓。阿雅的情况则不容乐观,她脸色惨白如纸,左腿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显然在刚才的冲击中骨折加重,人也陷入了半昏迷状态。
他不敢停留,谁知道这爆炸会不会引发连锁反应,或者吸引来更可怕的东西?他撕下衣物,简单为阿雅固定住伤腿,然后背起她,牵着小瑶,踉跄着走出了这片已然彻底化为废墟的仓库。
外面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原本就残破的城市,此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再次蹂躏过。以原先仓库(现已成为一个巨大深坑)为中心,方圆数百米的建筑成片倒塌,如同被推倒的积木。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焦糊味、臭氧味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什么东西被“净化”后的空洞气息。那冲天而起的能量光柱已然消失,但天空中的紫红色异象却并未完全散去,仿佛给这片死亡之地蒙上了一层不祥的薄纱。
净火教团的据点,连同那个诡异的“血肉熔炉”,似乎已被彻底埋葬。但林烬心中没有丝毫轻松。那“看炉人”最后疯狂的呐喊——“回归摇篮”,如同魔咒般在他脑海中回荡。
“摇篮”……又是“摇篮”!昆仑二号的“摇篮”协议将他们传送至此,而净火教团的疯子,在毁灭的最后一刻,呼喊的也是“摇篮”?这两者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难道“守墓人”系统与净火教团,在某种程度上……目标一致?或者,共享着某种更深层次的秘密?
必须尽快离开这片是非之地。爆炸的动静太大,很快就会吸引来各种各样的“访客”。
林烬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与之前净火教团地面据点相反的方向,也是城市相对外围的区域走去。他需要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为阿雅处理伤势,也让三人得以喘息。
每一步都异常艰难。背负着阿雅,牵着小瑶,穿行在刚刚经历过二次摧残的废墟中,体力和精神都在飞速消耗。小瑶怀中的“希望之种”似乎也因为之前与熔炉能量的对抗和爆炸的冲击而显得萎靡不振,绿光黯淡了许多。
就在他们即将走出核心爆炸区域时,林烬突然停下脚步,警惕地望向侧前方一栋相对完好的高层建筑楼顶。
那里,似乎有一个微小的反光点,正在对着他们这个方向!
是狙击手?还是……
他立刻拉着小瑶躲到一堵断墙之后,小心地观察。那反光点停顿了片刻,然后有规律地闪烁了几下——三短,三长,三短。
这是……旧时代的通用求救信号(SoS)摩斯电码?!
是谁?在这种地方,用这种方式求救?
是陷阱?还是真的幸存者?
林烬心中疑窦丛生。他示意小瑶保持绝对安静,自己则仔细感知着周围的动静。除了风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建筑坍塌声,并无其他异常。
那信号依旧在固执地闪烁着。
赌一把?还是置之不理?
看着背上气息微弱的阿雅,林烬知道,他们急需药品和相对安全的环境。楼顶的求救者,或许知道些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他放下阿雅,让她靠墙坐好,对小瑶低声嘱咐:“在这里等着,保护好阿雅姐姐和‘种子’。我上去看看。”
林烬借助建筑外墙的破损和突出的结构,如同灵猿般悄然向上攀爬。他避开了可能的观察角度,从建筑的另一侧靠近了楼顶。
当他悄无声息地翻上楼顶边缘时,看到的景象让他愣住了。
楼顶上空无一人。只有一台老旧的、依靠小型太阳能板供电的军用信号灯,在自动闪烁着SoS的求救信号。而在信号灯旁边,放着一个密封的金属箱,箱子上用显眼的红色颜料写着:
【给后来者。】
【药品。食物。水。】
【向东,跨越黑水河。】
【寻找“灯塔”。】
【——曾经的守墓人,如今的徘徊者。】
守墓人?!徘徊者?!
林烬的心脏猛地一跳!他快步上前,打开金属箱。里面果然如字条所说,装着一些基础的抗生素、止痛药、绷带,以及几包真空食物和两壶水。东西不多,但足以解燃眉之急!
他拿起字条,反复看着那几行字。“曾经的守墓人”?这意味着留下这些东西的人,曾经是“守墓人”系统的一员?他为何离开?又为何在此地留下补给和指引?“灯塔”又是什么?
这一切,似乎都指向东方,指向那条被称为“黑水河”的死亡之河对岸。
林烬收起字条和物资,深深看了一眼那台依旧在闪烁的信号灯。这绝非巧合。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引导着他们,从一个险境,走向另一个未知。
他带着物资返回楼下,迅速为阿雅注射了抗生素,处理了腿伤。饮下清水,吃下食物,三人的状态稍微恢复。
林烬望向东方,那片被爆炸烟尘和诡异天光笼罩的区域。黑水河,“灯塔”,以及……“徘徊者”的指引。
帝国的道路,似乎总在绝境中,显露出新的方向,哪怕那方向,可能通往更深的迷雾。
他背起经过初步处理、依旧昏迷的阿雅,拉起小瑶。
“我们向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