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的石板路被日头晒得有些发烫，两侧商铺的幌子随风晃着，茶行、点心铺、首饰楼挤在一处，满是市井的热闹气。
可江婉柔的心思，半点没在李砚辞要查的事情上——楚家的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只看得见李砚辞紧锁的眉头，看得见他路过每一家茶行都要驻足询问，那副为楚家急切奔走的模样，像根小刺似的扎在她心里，越看越气。
刚走没几步，江婉柔突然停下脚步，脚尖轻轻蹭着地面，声音带着几分委屈：“砚辞哥哥，我脚疼。”她穿着绣着缠枝莲的绣鞋，明明方才在客栈门口还蹦蹦跳跳的，此刻却皱着眉，轻轻揉着脚踝。
李砚辞正盯着前方一家挂着“茗香居”招牌的茶行，闻言立刻回头，语气放软：“怎么突然脚疼了？是不是方才走得太急？”说着便要蹲下身查看。
江婉柔却连忙拉住他，摇摇头：“也不是很疼，就是想歇会儿。”她顺势往旁边的石阶上一坐，目光却四处瞟着，显然没把“脚疼”当回事。
歇了没半盏茶的功夫，李砚辞刚起身要去茶行问话，江婉柔又扶着额头，：“砚辞哥哥，我头好晕，好像是日头太晒了。”
李砚辞无奈，只好又扶着她到茶铺里坐下，点了碗冰镇酸梅汤给她解暑。
酸梅汤刚喝了两口，江婉柔眼睛一亮，指着斜对面的点心铺：“我闻着好香啊！好像是江城有名的桂花糕，我还没吃过呢。”
不等李砚辞回应，她已经拉起他的手往点心铺走，指尖攥得紧紧的，生怕他跑了。
到了铺子里，她又磨磨蹭蹭挑拣半天，一会儿要尝尝绿豆糕，一会儿又说桂花糕的糖放多了，等终于买好点心，半个时辰已经过去了。
李砚辞看着手里拎着的两包点心，再看看天色，心里虽急着查线索，却没说什么，可江婉柔像是故意的，刚出点心铺，又被一家卖绢花的摊子吸引，凑过去拿着朵红色芍药花在耳边比划：“砚辞哥哥，你看我戴这个好看吗？”
她明知道李砚辞要做正事，却偏要这样拉拉扯扯——她就是不想让他一门心思扑在楚家的事上，不想看他对楚玉蘅兄妹那般上心。
李砚辞指尖还沾着方才拎点心袋蹭到的糖霜，听着江婉柔举着绢花追问“好不好看”，先是无奈地勾了勾唇角，才顺着她的话道：“好看，衬得你脸色更亮了。”
他目光扫过不远处“茗香居”的门帘，心里清楚——方才被脚疼、头晕绊住脚步，现在又耗在点心铺、首饰摊，这会儿日头都偏西了，就算再去茶行问话，掌柜们也该忙着收摊算账，哪有心思细聊？今日这查案的事，怕是彻底落了空。
这么想着，他索性收了心底的焦急，任由江婉柔拉着自己往布庄走。
她拿起一匹水绿色的绸缎在身上比量，问他“做裙子会不会太嫩”，他便认真打量着说“你年纪小，穿这个正好”，她看到街边小贩推着糖画摊，眼睛亮晶晶地要兔子形状的，他也耐心等着小贩熬糖、勾勒，还不忘提醒“小心烫嘴”。
偶尔江婉柔停下脚步时，他会趁机往茶行的方向瞥一眼，眼神里还残留着几分未散的急意，但转回头看向她时，又会敛起那份焦灼，只余下温和的无奈。
他知道江婉柔是故意胡闹，可看着她攥着自己衣袖、生怕被丢下的模样，终究狠不下心来催促——左右查案也不是急在这一天，倒不如顺着她，先把这半日的时光，全留给她的小性子。
江婉柔指尖捏着刚买的糖画兔子，余光瞥见李砚辞又往“茗香居”的方向扫了一眼——那眼神里藏着的几分惦记，她早瞧得明明白白。
她心里偷偷一乐，嘴角不自觉勾出抹得意的笑，却故意装作没看见，反手攥紧李砚辞的手腕，把糖画递到他嘴边：“你也尝一口嘛，甜丝丝的，比桂花糕还甜。”
见李砚辞咬了小口糖霜，她立刻眼睛一亮，拉着他往街尾的皮影戏摊子走：“我听说江城的皮影戏最有意思了，咱们去看看好不好？就看一小会儿！”
她脚步轻快，说话时还轻轻晃着李砚辞的胳膊，半点不提要去看茶行的事，走着走着，她悄悄用眼角余光瞄他——见他无奈地跟着自己走，没有半分要去茶行的意思，那抹得意的笑又深了些，连手里的糖画都觉得更甜了。
到了皮影戏摊子前，她找了个靠前的位置坐下，还特意拉着李砚辞坐在身边，小声跟他讲戏里的人物，其实她也没太看懂，却偏要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就是想把他的注意力全拉到自己身上——反正他今日也做不成正事了，不如好好陪自己玩，这样才好呢。
一直到了日影西斜，街边的铺子陆续开始收幌子，连方才喧闹的叫卖声都淡了些，江婉柔这才停下脚步，抬手拍了下额头，故意装出一副后知后觉的模样，语气里带着点刻意的慌张，“哎呀，砚辞哥哥，都怪我，太久没出来逛街，光顾着新鲜了，竟都忘了时辰，是不是耽误你查楚家的事了？要是楚姐姐知道了，会不会怪我不懂事呀？
她说着，还微微垂下眼睑，双手捏着衣角，努力装出贤淑又愧疚的样子，语气软乎乎的，可眼底藏不住的小得意，却让她这副“认错”的模样显得格外笨拙。
李砚辞看着她这副刻意扮演“乖姑娘”的样子，喉间忍不住溢出一丝轻笑，他哪会看不出她的小心思——分明是故意闹了一下午，此刻却装起了无辜，偏生这做作的模样还透着几分可爱，让人根本气不起来。
他没戳穿她的小把戏，只是上前一步，抬手轻轻为她捋了捋被风吹乱的鬓发，指尖触到她柔软的发丝时，动作不自觉放轻：“不会的，玉蘅不是那般小气的人，况且查案也不在这一日两日。”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微垂的眼睫上，声音又温和了几分，“我更不会怪你，能陪你逛这一下午，也挺好。”
江婉柔本还等着他说句“下次不许这样”，却没料到是这样温柔的话，她心里一暖，忍不住往前一扑，抱住了李砚辞的胳膊，脸颊轻轻蹭了蹭他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