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出发那日，晨光刚起，太子府门外就已静悄悄的立着一队随从，两辆马车停在青砖路上。
顾晏之身着玄色锦袍，腰间系着玉带，身姿挺拔如松，早早就站在汀兰院门前等候，面上挂着一抹恰到好处的温和笑意。
杜若萱早已收拾妥当，一身素雅的浅碧色衣裙，裙摆绣着细碎的萱草花纹样，发间别着顾晏之送她的玉簪，衬得她眉眼愈发清丽温婉。
她提着裙摆走出院门，鬓边的珠钗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声响。
见了顾晏之，她脸上扬起自然的笑意，早不见前几日的疏离，语气柔缓：“殿下久等了。”
顾晏之微微颔首，笑容依旧温和：“无妨，时辰正好。”
门外的两辆马车格外惹眼，前头那辆形制简洁大气，用料考究却不张扬，显然是为顾晏之准备的。
后头那辆则装饰得极为精致，车帘是上好的云锦所制，边缘缀着圆润的珍珠，微风一吹，珍珠轻轻碰撞，叮咚作响，一看便知是精心布置过的。
杜若萱目光扫过两辆马车，没有丝毫迟疑，在贴身丫鬟的搀扶下，稳稳踏上了后头那辆装饰华美的马车。
顾晏之站在原地，目送杜若萱的身影消失在车帘后，脸上那抹维持了许久的温和笑容便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寂，眼底的疏离也渐渐显露出来。
他抬眼望了望天边的朝霞，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片刻后，才收回目光，快步朝着前头那辆马车走去。
他伸手掀开厚重的车帘，正要弯腰上车，视线却骤然一顿，脸上的冷寂添了几分错愕。
马车里，沈玉薇正端坐在软垫上，一身明艳的桃红衣裙，衬得她肌肤胜雪，眉眼间带着几分娇俏灵动。
她今日特意梳了精致的发髻，插着鎏金点翠步摇，妆容也比往日精致了几分，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
沈玉薇见顾晏之掀开帘子，眼底瞬间闪过一丝雀跃，脸上迅速漾开一抹灿烂的笑容，声音清脆悦耳，带着几分刻意的亲昵：“殿下，臣妾听闻殿下今日要去万神山，心中实在担忧殿下的安危，便想着一同前往，也好在旁照料殿下。”
顾晏之强装笑容许久，此刻瞧见沈玉薇脸上的假笑，只觉得格外碍眼。
他自然无需同她演戏，索性移开目光，一边弯腰踏上马车，一边语气冷淡地回她：“我此次前往万神山，并非游山玩水，山路崎岖难行不说，沿途还未必安稳，说不定会遭遇刺客伏击，凶险万分，你确定要跟着？”
他心中暗暗思忖，杜若萱此次随行，必定早已和六皇弟通过书信，只是六皇弟素来谨慎，万神山乃皇家祭祀之地，守卫森严，他未必有那个胆子敢在那里动手行刺。
不过，就算只是随口说说，能吓退沈玉薇这个麻烦，也是好的。
沈玉薇却丝毫没有被顾晏之的话吓到，脸上的笑容依旧明媚，语气坚定又带着几分娇憨：“臣妾不怕凶险，只要能陪在殿下身边，就算真的遇到危险，臣妾也甘之如饴。臣妾只想一直跟着殿下，好好照顾殿下的饮食起居，替殿下分忧。”
顾晏之他对她的话一个字都不信，索性闭上眼睛，靠在马车内壁上闭目养神：“随你，只是丑话说在前头，到时候若是真有变故，我可顾不得你。”
听到顾晏之松口，沈玉薇脸上的笑容终于真切了几分，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忙不迭点头应道：“殿下放心，臣妾自有分寸，定不会给殿下添任何麻烦，殿下无需分心顾及臣妾。”
顾晏之只是淡淡“嗯”了一声，便没再回应，依旧闭着眼睛。
沈玉薇也不介意，脸上带着藏不住的欢喜，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指尖轻轻绞着裙摆，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又等了一会儿，见顾晏之真的没有赶自己走的意思，她悄悄挑开车帘一角，目光投向大门，春桃正躲在门后，探头探脑地张望，眼神里满是焦急。
沈玉薇对着春桃招了招手，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春桃见状，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忙背上早已收拾好的鼓鼓囊囊的包裹，低着头，快步朝着马车小跑过来，生怕耽误了时辰。
此时，顾青正在一旁有条不紊地安排随从们各司其职，清点着行囊和护卫的兵器，神情严肃认真。
瞧见春桃朝着马车跑来，他立刻上前一步，伸出手臂稳稳拦住了她，语气沉稳：“站住，不许靠近殿下的马车。”
春桃被拦在原地，有些着急，却不敢大声说话，只是抬手指了指顾青的身后，小声说道：“我是太子妃娘娘身边的丫鬟，是娘娘让我来的。”
顾青当然认得她，闻言，心中一愣，缓缓转过身，顺着春桃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沈玉薇正坐在马车里，挑着车帘，含笑对着他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顾青脸上满是惊讶，他先前明明接到的指令是只带杜姑娘随行，太子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打算一同前往？
他心中疑惑不已，却不敢擅自做主，忙快步绕到顾晏之的马车另一侧，小心翼翼地掀开帘子一角，低声询问：“主子，太子妃娘娘也要一同前往万神山，春桃姑娘也要一同随行，还请主子示下。”
顾晏之缓缓睁开眼睛，眼神淡漠地扫了一眼外面，语气平淡：“让她跟着吧。”
得到主子的肯定答复，顾青心中的疑惑虽未完全消散，却也不敢再多问，忙对着春桃摆了摆手，示意她可以过去了。
春桃松了一口气，对着顾青福了福身，便提着裙摆，快步跑到沈玉薇的马车旁，轻轻掀开帘子钻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