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苏瑶端着木盆去院子里的水井打水洗衣。
刚走到井边,就看见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秦嫂子。
几天不见,秦嫂子像是被抽了筋骨,整个人都垮了,头发花白,背也驼了,正费劲地搓着一件满是补丁的衣裳。她一抬眼看见苏瑶,像是老鼠见了猫,手一哆嗦,盆里的水都洒了出来,慌忙低下头,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墙角里。
苏瑶连个眼角都没分给她。
她自顾自地打水,挽起袖子,露出那截白得晃眼的手臂。
旁边一个正在洗菜的大婶立马凑了过来,脸上堆着笑:“瑶瑶,洗衣服呢?路团长对你可真好,昨天我可瞅见了,大包小包的,那粉色的布料,真俊!”
另一人也赶紧搭腔:“可不是嘛!那秦家的,就是黑了心肝,见不得人好!活该!我听说啊,她跟那个白露,是被公安同志一人一边,跟拖死狗似的架走的!现在每天还得去街道办学习改造,啧啧,真是报应!”
苏瑶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手上搓洗衣物的动作不紧不慢。
她不需要再说什么,整个大杂院的风向,已经彻底变了。
秦嫂子听着周围毫不掩饰的议论,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却一个字都不敢反驳,搓衣服的动作更快了,像是想赶紧逃离这个让她无地自容的地方。
回到家,路远已经把早饭摆上了桌。
男人今天难得没有去学院,特意给他放了两天假,让他陪陪“受了惊吓”的媳-妇儿。
苏瑶看着桌上堆着的麦乳精、点心匣子,还有那两卷崭新的布料,心里又暖又软。
“路远,你也太能花钱了,这得花掉你小半个月的津贴吧?”
“钱挣了就是给你花的。”路远把一个剥好的鸡蛋放进她碗里,话说得理直气壮。
苏瑶的心,又被他这句话给熨帖到了。她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宽阔的后背上。
“谢谢你,路远。”
路远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反手握住她的手。
“跟我还客气什么。”
下午,路远的一个战友,二营的营长李建明,风风火火地找上了门。
“我说老路,你小子不够意思啊!”李建明一进门就嚷嚷开了,“最近是不是偷吃什么灵丹妙药了?在训练场上跟头小老虎似的,我们几个加起来都干不过你!快给兄弟们交个底!”
路远正在看书,闻言抬了下眼皮,没说话。
苏瑶端着一盘切好的西瓜从厨房出来,笑着打趣:“哪有什么灵丹妙药,就是我给他炖了点汤补补身子。”
“嫂子!你这哪是汤啊,简直是琼浆玉液!”李建明拿起一块西瓜,啃得汁水横流,眼睛却放着光,“你都不知道,现在我们营里都在传,说路团长有个宝贝媳-妇儿,厨艺通天,能把病猫喂成猛虎!嫂子,你这手艺要是拿出去卖,我们整个营的津贴都得给你包圆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苏瑶的心,猛地一跳。
卖东西?包圆?
她那个开餐饮帝国的梦想,像一棵被压抑许久的种子,瞬间破土而出!
现在改革开放的春风还没吹过来,做大生意不现实。但搞点小买卖,赚点零花钱……好像,真的可行!
送走李建明,苏瑶的心思活泛开了。虽然现在离改革开放还有几年,明目张胆做生意那是“投机倒把”,是要坐牢的。
但这茶叶蛋……能不能换个名头?比如说是帮战友们“代加工”,或者在部队内部小范围流转?只要不摆摊,应该查不到头上。
她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品类——茶叶蛋!
成本低,做法简单,还耐放。最关键的是,她有灵泉水和空间里那些外面买不到的顶级香料,做出来的味道,绝对是独一份的必杀器!
说干就干。
当天下午,苏瑶就去了趟副食品商店,买了茶叶、酱油和市面上能找到的所有香料。
回到家,她把鸡蛋一个个仔细洗干净,放进锅里煮熟,再用勺子背轻轻敲裂蛋壳,制造出漂亮的冰裂纹。
然后,她神神秘秘地关上厨房门,从空间里拿出自己珍藏的八角、桂皮、香叶、小茴香……这些都是她在海岛的山里采的,品质比供销社卖的特供货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她把这些香料用纱布包好,连同茶叶、酱油一起放进锅里,又极其珍贵地往里滴了三滴灵泉水。
盖上锅盖,小火慢炖。
不到半小时,一股霸道又复杂的浓郁香气,就从锅里飘了出来,比上次炖肉的味道还要勾魂夺魄!
这香味像是长了眼睛,直往隔壁秦家钻。刚从街道办写完检讨回来,正啃着凉窝窝头的秦嫂子,闻着这味儿,肚子里的馋虫疯狂翻滚,嘴里的窝头瞬间咽不下去了。她狠狠把窝头摔在桌上,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了下来:这日子,没法过了!
院子里正在纳凉、闲聊、干活的人们,动作齐齐一顿。
“我的天爷!这……这是什么味儿啊?怎么这么香?!”
“闻着像是……茶叶的味儿?不对,还有一股子说不出来的肉香……馋死我了!”
“又是路团长家传出来的!他家媳-妇儿是神仙吗?怎么天天都能倒腾出这么勾人的东西来?”
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小屁孩,闻着味儿就往东厢房这边跑,被他妈一把揪住,急得哇哇大哭,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肉……吃肉……”
苏瑶听着外面的动静,只是笑了笑。
她揭开锅盖,用勺子舀起一点汤汁尝了尝。
茶叶的清香,酱油的咸鲜,各种香料的味道,在灵泉水的催化下,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渗入到每一颗鸡蛋的裂缝里,味道简直绝了。
她关了火,让鸡蛋在汤汁里继续浸泡入味。
第二天一早,路远要去学院的时候,苏瑶用油纸包了十几个还冒着热气的茶叶蛋,让他带上。
“这是我昨天做的,你带去跟战友们分着吃。”
“嗯。”路远接过还温热的油纸包,点了点头。
他一到学院,刚把茶叶蛋从挎包里拿出来,就被几个鼻子比狗还灵的战友给围住了。
“老路!你小子又带什么好东西了?我隔着二里地就闻着味儿了!”
“茶叶蛋?”李建明凑过来,拿起一个就剥。
蛋壳剥落,露出里面酱褐色、布满漂亮冰裂纹的蛋白。他迫不及待地一口咬下去,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我操!”他爆了句粗口,激动得脸都红了,“这……这也太他娘的好吃了吧!”
蛋白q弹入味,蛋黄沙软流油,浓郁的卤香和茶香在嘴里轰然炸开,好吃得让人想把舌头都吞下去!
“快快快,给我也来一个!”
“老路,你不够意思啊!有这么好吃的东西,现在才拿出来!”
十几个茶叶蛋,转眼间就被一群饿狼般的军官抢了个精光,连油纸上沾的汤汁都有人想舔干净。
连平时最不苟言笑的政委,都忍不住尝了一个,吃完后意犹未尽地擦了擦嘴,看似随意地问道:“路远,你爱人这手艺,不去炊事班指导工作可惜了。咳,下周我有几个老战友聚会,炊事班做不出这个味儿。你看能不能让你爱人受受累,帮忙弄个五十个?放心,鸡蛋和调料票我出,不能让军属吃亏。”
路远:“……”
可是你让军属受累了啊,政委!
当天下午,路远还没回家,就有一个穿着军装、脸皮涨红的年轻军官,找到了大杂院里来。
他一手拎着个网兜,里面装满了新鲜的鸡蛋,另一只手紧张地攥着几张毛票,有些不好意思地敲响了苏瑶家的门。
“请问,是路团长的家吗?”
苏瑶打开门,看着门口这个陌生的年轻军官,有些疑惑:“我是,请问你找谁?”
年轻军官看见苏瑶,脸“刷”地一下就红透了,说话都有点结巴,把手里的网兜和钱往前一递。
“嫂……嫂子好!我……我是二营的张强!我……我听我们政委说……您这个茶叶蛋……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