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嫂子因为偷盗栽赃,被罚去扫了一个月的厕所。
这一个月里,她每天都得面对全厂职工鄙夷和嘲笑的目光,整个人像是被抽了筋骨,彻底蔫了下去,再也不敢在院子里作威作福。
大杂院里,终于迎来了久违的清净。
苏瑶的厨艺,却因为之前几次“无心”的显露,名声渐渐传了出去。
先是军区炊事班的战士们,把她的卤肉饭和茶叶蛋夸上了天,说比国营饭店的还好吃。
后来,路远的一些战友来家里做客,吃过路母用苏瑶“指导”过的方法做出的家常菜,也是赞不绝口。
一传十,十传百。
渐渐地,“路团长家有个厨艺高超的媳妇儿”这件事,就在军区大院里传开了。
这天上午,苏瑶正在屋里给路母讲解怎么用缝纫机做小孩的衣裳,院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路母过去开门,只见门口站着一个穿着的确良白衬衫、戴着金丝边眼镜、头发梳得油光水滑的中年男人。
男人手里还提着一个网兜,里面装着两瓶麦乳精和几斤苹果,这在当时可是相当贵重的礼品。
“请问,这里是路远团长的家吗?我是京城国营饭店的经理,我姓李。”男人脸上挂着热情的笑容,但那双小眼睛里,却透着一股子精明和算计。
国营饭店的经理?
路母和苏瑶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意外。
“李经理,您请进。”苏瑶站起身,客气地把人让了进来。
李经理一进屋,目光就在屋里迅速扫了一圈。
当他看到墙角那台崭新的“飞人牌”缝纫机时,眼神闪了闪。
“早就听说路团长娶了位贤惠能干的好媳妇,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李经理坐下后,开门见山,“苏同志,我今天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听军区的朋友说,您做菜的手艺,那可是顶呱呱的,尤其是那道卤味,堪称一绝。”
苏瑶心里了然,看来是自己的名声传到外面去了。
她之前在炊事班指导时,顺手做过一次卤鸡爪和卤豆干,给战士们当零嘴,没想到竟然传到了国营饭店经理的耳朵里。
“李经理过奖了,我就是瞎琢磨的,上不了台面。”苏瑶谦虚道。
“哎,苏同志太谦虚了。”李经理摆摆手,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说,“实不相瞒,我今天来,是想跟您谈一笔生意。我们国营饭店,想买断您的卤味配方。您开个价。”
买断配方?
苏瑶心里冷笑一声。
她的配方里,最关键的一味“调料”,是空间里的灵泉水。
这东西,别说买断,就是给她一座金山,她也不可能卖。
“李经理,真不好意思,我这配方是我家祖上传下来的,有规矩,传内不传外。”苏瑶委婉地拒绝。
李经理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苏同志,话不是这么说的。现在是新社会,不讲究那些封建老一套了。您把配方卖给国营饭店,这是为国家做贡献,是光荣的事情。您想想,您的手艺能让全京城的百姓都品尝到,这是多大的荣誉?”
他开始给苏瑶戴高帽子。
苏瑶依旧不为所动,只是微笑着摇头。
李经理的耐心似乎用尽了。
他靠回椅背,翘起二郎腿,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munder的威胁。
“苏同志,我劝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我们国营饭店,隶属于商业局,在京城这地面上,还是有点能量的。您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敌人,可就多堵墙了。”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苏瑶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您现在怀着孕,路团长又在部队,凡事,还是以和为贵的好。万一因为一点小事,闹得大家都不愉快,影响了胎气,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话里的威胁意味,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他在暗示苏瑶,如果不同意,他有的是办法让她和路远的日子不好过。
苏瑶的脸色沉了下来。
她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拿她肚子里的孩子来威胁她。
还没等她开口,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路母,突然站了起来。
老太太抄起墙角的扫帚,二话不说,对着李经理就抡了过去!
“我让你多堵墙!我让你影响胎气!我让你威胁我儿媳妇!”
路母的战斗力在这一刻瞬间爆发。
她手里的扫帚虎虎生风,虽然没真打到李经理身上,但那股子拼命的架势,却把对方吓得够呛。
李经理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他那身干净的的确良衬衫上,被扫帚带起的灰尘蹭得到处都是,金丝边眼镜也歪到了一边,整个人狼狈不堪。
“哎!哎!你这个老太婆!你干什么!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
李经理一边躲,一边惊叫。
“说你娘的腿!”路母一扫帚挥过去,直接把他手里的麦乳精和苹果打翻在地,苹果滚了一地,“拿着你的东西,给我滚出去!再敢上我们家门,我打断你的狗腿!”
李经理屁滚尿流地从屋里窜了出来,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大杂院,身后还跟着路母一连串的叫骂声。
院子里的邻居们听到动静,都探出头来看热闹,一个个都惊呆了。
“我的天,路大娘也太猛了!”
“那可是国营饭店的经理啊,说打就打!”
路母叉着腰站在院门口,看着李经理落荒而逃的背影,狠狠地啐了一口,这才提着扫帚,气冲冲地回了屋。
“什么玩意儿!一个开饭馆的,也敢跑到我们家来撒野!他以为他是谁?天王老子吗?”
老太太气得胸口直起伏。
苏瑶赶紧给她倒了杯水,帮她顺气。
“娘,您消消气,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得。您刚才真是太威风了!”
苏瑶是真心佩服自己这个婆婆。
简单,直接,有效。
对付这种斯文败类,讲道理是没用的,就得用最原始的物理方式让他感到害怕。
路母喝了口水,气顺了些,但还是不放心。
“瑶瑶,这姓李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今天吃了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刚才说他是商业局的,万一真给你们使绊子怎么办?”
“娘,您放心,他不敢。”苏瑶的脸上,却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刚才李经理那番话,虽然让她很愤怒,但也提醒了她一件事。
国营饭店。
商业局。
这可是一个巨大的平台。
在这个年代,个体户还没有开放,私人想做生意,那是投机倒把,是要被抓起来的。
但如果能跟国营单位扯上关系,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那叫“为国家做贡献”。
她一直想把自己的厨艺变现,建立自己的餐饮帝国,但苦于没有门路和平台。
现在,这个李经理,不是自己送上门来了吗?
他想用国营饭店的平台来压榨自己,那自己为什么不能反过来,利用国营饭店的平台,来搞一出“借鸡生蛋”呢?
李经理想低价买断她的配方,独吞利润,这说明他这个人,贪婪且短视。
这样的人,最好对付,也最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但直接跟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苏瑶的目标,可不是眼前这个小小的饭店经理。
是他背后的——商业局。
“娘,这事您别管了,我心里有数。”苏瑶安抚着路母,“您先歇着,我有点想法,得写下来。”
说完,苏瑶回到里屋,从路远的书桌上找出纸和笔。
她铺开信纸,深吸一口气,笔尖落下,写下了一行字:
《关于提升军民餐饮水平,丰富百姓餐桌的几点建议——暨军民共建餐饮改善计划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