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部长亲自打了招呼,商业局的周局长又是个有眼光、想出政绩的,两边一拍即合,效率高得吓人。
不到三天,京城最大的国营饭店“红星饭店”门口,就挂上了一条崭新的红布横幅——“热烈庆祝‘拥军卤味’专窗开业大吉!”
这阵仗,比过年还热闹。
开业这天,天还没亮透,红星饭店门口的队伍就已经甩出了三里地去。
那香味儿,简直就是个霸道的土匪。
苏瑶提供的秘制卤料包,被她悄悄掺了空间灵泉水,那威力可不是盖的。
原本被人嫌弃、处理起来又麻烦的猪下水,什么猪肝、猪肺、猪大肠,在她的卤锅里走一遭,出来就跟脱胎换骨似的。
那股子浓郁又复合的香气,混合着十几种香料的层次感,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清甜,顺着北风,蛮横地钻进每个路过的人的鼻子里,勾得人肚子里的馋虫直打滚。
“我的天爷,这啥味儿啊?香得我腿都走不动道了!”
“拥军卤味?这是部队搞的新名堂?闻着就带劲!”
“排队排队!我今天就是不吃午饭,也得尝尝这卤味到底是个啥神仙味道!”
专窗一开,更是不得了。
卤得红亮软糯的猪蹄,颤巍巍的,看着就黏嘴。
切成薄片的猪头肉,肥瘦相间,纹理清晰。
还有那卤得透透的猪大肠,处理得干干净净,半点腥臊味都没有,只有浓郁的卤香。
一份卤味拼盘,用油纸一包,再浇上一勺滚烫的秘制红油卤汁,那香味,能把人的魂儿都勾走。
第一天营业额报上来的时候,整个商业局都炸了。
一个不到五平米的小专窗,一天的流水,竟然比得上饭店整个大堂一天的收入!
这哪里是卖卤味,这分明是在印钞票!
周局长拿着报表,手都哆嗦了,看苏瑶的眼神,那简直就像是在看一尊活财神。
他当场拍板,给苏瑶的“无偿技术顾问”头衔前面,又加了个“特级”!
这下,苏瑶在商业局这边,算是彻底站稳了脚跟。
可这风头一出,眼红的人自然就坐不住了。
大杂院里,秦嫂子听着院里几个去排队买了卤味回来的军嫂,在那儿绘声绘色地描述那卤味有多好吃,路家的媳妇有多能干,心里那股子酸水就跟开了闸的洪水似的,咕嘟咕嘟往外冒。
凭什么?
凭什么她苏瑶一个从乡下来的泥腿子,能这么风光?
又是上报纸,又是当顾问,现在还搞出这么大动静!
她男人路远在部队平步青云,她就在外面招摇,这日子过得也太顺了吧!
秦嫂子越想越气,越想越不平衡。
她因为偷盗栽赃,被罚去扫了一个月的厕所,那味道,她现在想起来都还犯恶心。
工作没了,奖金没了,在院里更是抬不起头来。
这一切,都是拜苏瑶所赐!
不行,她不能就这么算了!
一个恶毒的念头,在她心里迅速成形。
苏瑶不是能干吗?不是会挣钱吗?
这钱挣得这么快,来路肯定不正!
对!一定是“私吞公款”!
她肯定是用公家的名义,把钱都揣进了自己的腰包!
这年头,作风问题和经济问题,是能压死人的两座大山。
只要坐实了她贪污,别说当顾问了,她男人路远的团长帽子都得跟着丢!
想到这里,秦嫂子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她连脸都没洗,换了件自认为最体面的灰布褂子,揣上攒了半个月的几毛钱,气势汹汹地坐上了去商业局的公交车。
到了商业局大楼门口,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服,摆出一副忧国忧民、大义凛然的模样,直接就往举报信访室里闯。
“同志!我要举报!我要实名举报军区后勤部的特聘顾问苏瑶,利用‘拥军卤味’项目,中饱私囊,私吞公款!”
秦嫂子嗓门大,这一喊,半个楼道的人都探出了头。
接待的干事一听这罪名,还涉及军区干部家属,也不敢怠慢,赶紧把她请进了办公室,又是倒水又是记录。
秦嫂子一看这架势,更来劲了。
她添油加醋,把苏瑶描绘成一个贪得无厌、利用国家资源为自己牟利的蛀虫。
“你们是不知道啊,她家现在顿顿吃肉,那卤味挣的钱,肯定都没上交,全让她自己花了!”
“她一个军人家属,哪来那么大的本事?背后肯定有猫腻!我建议你们好好查查她的账!这可是国家的钱,不能让这种人给贪了!”
她说的唾沫横飞,仿佛自己就是正义的化身。
这事儿很快就捅到了王部长那里。
王部长当时正在跟周局长商量,准备把“拥军卤味”的模式,在京城另外两个区也搞试点推广。
听到这个举报,王部长先是一愣,随即气得笑了起来。
“这个秦嫂子,还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他拿起桌上的电话,直接打给了商业局办公室。
“让那个举报的,还有你们管事的,都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不到十分钟,秦嫂子就被带到了王部长那间宽敞明亮的办公室。
她一进来,看见办公室里除了王部长,还有商业局的周局长,心里更是得意。
看这架势,领导们很重视嘛!苏瑶这次死定了!
“你就是举报苏瑶同志的秦桂芬?”王部长坐在办公桌后,脸上没什么表情。
“是!是我!”秦嫂子挺起胸膛,“领导,我说的句句属实!你们一定要严查!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腐败分子!”
“好一个‘句句属实’!”王部长从抽屉里拿出两份文件,往桌上重重一拍。
“啪!”的一声,吓得秦嫂子一哆嗦。
“你看清楚,这是什么!”
王部长把其中一份文件推到她面前。
秦嫂子凑过去一看,只见上面白纸黑字写着——《关于聘请苏瑶同志为军区后勤服务社特聘技术顾问(无偿)的决定》。
“无偿”两个字,下面还特意画了道红线,刺眼得很。
“这……这……”秦嫂子傻眼了。
“这什么这?”王部长又把另一份文件甩了出来,“还有这个,你也给老子看清楚!”
那是一张捐赠凭证。
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拥军卤味”项目所有盈利,在扣除必要的成本后,将全部捐赠给“军属困难补助基金会”,用于帮助那些生活有困难的烈士家属和伤残军人家属。
凭证的右下角,是苏瑶清秀的签名,还有基金会火红的公章。
“秦桂芬同志,苏瑶同志不仅没有拿一分钱,还把她自己的独家秘方无偿贡献了出来!她这是什么精神?这是无私奉献的精神!她是我们所有军属,乃至所有干部群众学习的榜样!”
王部长站起身,指着秦嫂子的鼻子,声色俱厉。
“而你呢!不好好反思自己的问题,不去努力工作,反而捕风捉影,恶意中伤,诬告陷害一个拥军模范!你的思想觉悟哪里去了?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王部长每说一句,秦嫂子的脸就白一分,最后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完了。
这次是真完了。
“周局长,”王部长看都懒得再看她一眼,转头对周局长说,“这种思想品德败坏、恶意造谣的害群之马,我不希望再在任何国营单位里看到她。”
秦嫂子听到这句判决,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可没人同情她。
两个干事面无表情地把她从地上拖了出去,像是在拖一条死狗。
苏瑶压根就不知道这件事。
她这会儿正在厨房里,哼着小曲儿,研究怎么把猪耳朵卤得又脆又糯。
她只知道,从这天起,国营饭店送来的分红报表里,多了一项“基金会捐款”,而大杂院里,也再也见不到那个咋咋呼呼的秦嫂子的身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