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大名府的次日,卢象升体恤族中子弟一路辛苦,特许他们休整一日,可自行结伴在府城内外游览见识。
这些来自江南水乡的年轻人们,早已对北地重镇的风貌充满好奇,得了准许,个个兴高采烈。
卢象关和卢象群也有自己的打算。两界贸易要持续,必须深入了解北地的物产行情和市场需求。
于是,众人三五成群,融入了大名府熙攘的人流之中。
大名府城作为北直隶南部重镇,虽比不得京城和苏杭的极致繁华,却也街巷纵横,商铺林立,车马辚辚,人声鼎沸。
与江南的婉约精致不同,此地的建筑更加厚重朴实,街道也更显宽阔,空气中弥漫着面食、羊肉汤以及北方特有干冽尘土的气息。
卢象关和卢象群带着卢象文等几人,重点考察了粮市、布市、杂货市以及骡马市。
卢象文细心记录着各类货物的价格:粟麦、豆料的价格因近年天灾和战乱,已比江南高出数倍;
布匹丝绸则因南北通商,价格差异相对较小,但北地自产的粗布、毛皮价格较为低廉;骡马牲畜价格不菲,显示出此地作为军事重镇和交通枢纽的特性。
他们也留意到了一些可能在现代有价值的特产,如品质不错的药材、某些地方特色的手工艺品、以及一些品相不错的玉石摊档。
行走间,他们那明显带有吴语口音的官话,以及虽尽力低调但仍与本地人略有不同的气质和崭新的衣着,不免引起了一些暗处目光的注意。
与此同时,卢象远、卢象石等几个更年轻的子弟,则更专注于领略北地风土人情。
他们穿行在热闹的街市,对吹糖人、耍猴戏、卖大力丸的把戏看得津津有味,品尝着硬邦邦的锅盔、咸香的羊肉汤,一切都感到无比新鲜。
午后,卢象远、卢象石和另外两名子弟逛到了一处相对拥挤、售卖各种小玩意和旧货的街市。
在一个摆着些劣质玉器、铜钱、旧瓷器的摊子前,好奇心重的卢象远停下脚步,拿起一块看似温润的白色玉佩打量。
那摊主是个三角眼、透着精明的中年汉子,见状立刻热情招呼:“这位小哥好眼力价!这可是上等的和田籽料,老祖宗传下来的宝贝!您瞅瞅这雕工,这包浆!”
卢象远虽不谙此道,但也觉得手感不错,随口问了句:“多少银钱?”
就在他问价后准备将玉佩放回原处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摊主似乎“恰好”也要伸手来接,两人的手轻微一碰,那玉佩竟“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摔成了两半!
“哎呀!我的老祖宗传下来的宝贝!”
摊主立刻捶胸顿足,嚎叫起来,“恁!恁把俺的宝贝给摔咧!这可是俺老祖宗传下来的物件!值一百两银子哩!恁赔!恁非得赔不中!”
卢象远愣住了,他明明感觉还没松手,怎么玉佩就掉了?他立刻意识到可能遇到了讹诈,脸色涨红:“你……你胡说!分明是你自己没接住!怎可赖我?”
“讹你?大伙儿都瞅瞅啊!这个挨千刀的外乡人,把俺家传家宝摔了还想耍赖不认账!”
摊主大声嚷嚷起来,瞬间,周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五六个一脸横肉的帮闲痞子,将卢象远四人围在了中间,推推搡搡,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小子,知趣点,掏钱!一百两,少一个子儿,今儿个别想挪窝!”
“瞅恁穿得人五人六的,咋着?想拿捏俺们大名人实诚好欺负呗?”
“不掏钱,就把恁俩的腿给撅折喽!”
卢象石见状,怒目圆睁,上前一把推开拉址卢象远的痞子,他魁梧的身材带来一些压迫感:“你们想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还想强抢不成?”
这一下更是捅了马蜂窝。那些痞子见他们竟敢反抗,骂得更凶,动手动脚也更加放肆。冲突一触即发!
恰在此时,另外一拨由卢象明带领、正在附近考察杂货价格的卢家子弟听到了这边的争吵和熟悉的乡音,心知不妙,连忙赶了过来。见自家兄弟被围,立刻上前理论解围。
对方见他们人多了几个,非但不惧,反而吹了声口哨,顿时又从街角巷尾涌出七八个手持木棍、短棒的痞子,人数反而占据了优势。
“他娘的,外乡佬还敢喊人?弟兄们,给俺打!叫他们尝尝厉害,知道大名府是谁的地界儿!”
为首的痞子头目狞笑一声,挥拳就朝离他最近的卢象明打去。
这一拳如同信号,双方瞬间爆发了激烈的混战!
卢家子弟虽然人数略少,但个个年轻力壮,更重要的是,他们在卢象关、卢象群的督导下短暂进行过体能和格斗训练,配合默契。
卢象石如同猛虎入羊群,一拳一脚都势大力沉,瞬间放倒两人;卢象远身形灵活,在人群中穿梭,专攻下三路;
其他子弟也三人一组,背靠背相互支援,与数量占优的痞子们打得难解难分。
然而,这些地头蛇痞子打架经验丰富,下手阴狠,而且不断有闻讯赶来的同伙加入。
正在附近书铺的卢象文听到动静,出来一看,大惊失色,连忙跑去寻找卢象关和卢象群。
卢象关和卢象群正在一家粮店询问粮价,听到卢象文气喘吁吁的报告,心知不妙,立刻赶往出事地点。
当他们赶到时,战斗已经白热化。卢家子弟虽然勇猛,卢象石更是如同战神般放倒了三四人,但对方人数占了绝对优势,而且打法刁钻阴狠,专攻下三路。
卢象远脸上挂了彩,卢象辉手臂被木棍扫中,疼得龇牙咧嘴。
眼看一个痞子偷偷绕到卢象石身后,举起一根粗木棍狠狠朝他后脑砸去,卢象群目眦欲裂,大喝一声:“住手!”
同时一个箭步冲上前,飞起一脚将那痞子踹飞。
卢象关也加入战团,他虽不如卢象群武艺精熟,但身体素质经过现代生活和近期锻炼已不错,加上心中愤怒,出手也毫不留情。
眼看战局胶着,己方开始吃亏,被打急了眼的卢象勇瞅准一个空档,猛地掏出腰间携带的强力电棍,对准一个正挥棒砸向他同伴的痞子腰眼就捅了过去!
“滋啦——!”一声电流爆响,那痞子连哼都没哼一声,浑身剧烈抽搐了一下,双眼翻白,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手中的木棒也“哐当”落地。
这突如其来、诡异莫名的景象,让周围混战的人群都为之一滞。
“妖法!他们使妖法!”
“打死人了!外乡佬打死人了!”
短暂的寂静后,痞子们爆发出更大的惊恐和愤怒的吼声,攻击更加疯狂,同时大喊大叫试图引发本地人的同仇敌慨。
这边的动静越闹越大,很快惊动了在附近巡街的天雄军军士和元城县衙的差役。急促的铜锣声和呵斥声由远及近。
“官府拿人!都住手!”
“统统拿下!”
大批手持水火棍、锁链的差役和持枪佩刀的天雄军士兵冲入现场,迅速将仍在扭打的双方强行分开。
无论卢家子弟如何解释,那些痞子如何倒打一耙哭喊“打死人”,在场的所有参与斗殴者,连同那个被电晕、刚刚悠悠转醒却还在哼哼唧唧的痞子,全部被铁链锁拿,押往元城县县衙大牢,听候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