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基地一片寂静。
只有翡翠小树的脉动光芒柔和地照亮中央区域，以及外围哨塔上偶尔扫过的探照灯光。
吴钢像一道影子，从住处三楼的窗户滑出，利用外墙的管道和凸起，悄无声息地落地。
他穿着一套深灰色的紧身衣，材质在月光下几乎不反光，脸上戴着多功能夜视仪——此刻显示着热成像和能量感应叠加的画面。
“巡逻队每十五分钟经过实验室区域一次。”他低声自语，回忆着白天“散步”时记下的路线，“监控摄像头有三个盲区，分别是……”
他如同幽灵般穿过建筑阴影，避开两波巡逻队，用了七分钟来到实验室主楼侧面。
实验室夜间只有基础照明，但地下二层的入口处——那个伪装成储物间的小门——在能量感应画面中，却散发着微弱的绿色光晕。
“灵能残留。”吴钢眯起眼睛，“果然有东西。”
他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小型设备，贴在门锁上。设备屏幕闪烁几秒，显示“解码完成”。门锁传来轻微的“咔哒”声。
推开一条缝，里面确实是堆放着清洁用品的储物间。但吴钢没有看那些拖把和水桶，而是蹲下身，手指在地板边缘摸索。
三秒后，他找到那个几乎看不见的缝隙，轻轻一按。
地板悄无声息地滑开，露出向下的阶梯，以及更浓郁的绿色光晕。
吴钢深吸一口气，踏入。
在他身后，地板缓缓闭合。储物间恢复了原样。
“鱼已入网。”监控室里，黑子盯着屏幕，“地下二层所有摄像头已切换为隐藏模式，他不会发现我们在看着他。”
“灵能迷宫已启动。”周老蔫坐在控制台前，手指在键盘上飞舞，“第一层：认知干扰。”
地下二层。
吴钢走下阶梯，眼前是一条明亮的走廊——太明亮了，墙壁似乎在自发发光。走廊两侧是透明玻璃墙，后面是一个个实验室隔间，里面摆满了各种仪器和样品。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但吴钢的夜视仪突然发出轻微的“滋滋”声，画面开始闪烁。
“灵能干扰？”他皱眉，摘下夜视仪，改用肉眼观察。
然后他愣住了。
走廊的长度……不对劲。
从入口到第一个拐角，白天他目测大概二十米。但现在，那条走廊看起来至少有五十米长，而且尽头的拐角处，光线扭曲，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
更诡异的是，两侧玻璃墙后的实验室里，那些仪器似乎在……缓缓移动？
不，不是移动。
是空间本身在轻微地拉伸、压缩、扭曲。
“空间折叠技术？”吴钢低声惊呼，“不，不可能，这只是灵能造成的幻觉……”
他强迫自己冷静，从腰间拔出一个小型灵能探测器——这是“洞察之眼”的标准装备，可以分析灵能场的结构和强度。
探测器刚启动，屏幕上就爆出一片乱码。
【警告：灵能场强度超载】
【检测到多层叠加场结构】
【建议：立即撤离】
“该死。”吴钢咬牙，收起探测器，迈步向前。
第一步踏出，没什么异常。
第二步，走廊似乎缩短了一点。
第三步，他感觉自己踩在了棉花上，地面变得柔软。
第四步——
“咦？”
吴钢猛地回头。
入口消失了。身后的走廊变成了一堵墙，墙上挂着一幅画——画里正是他刚才站的位置，画中的“他”正回头张望，表情惊愕。
“这什么鬼……”吴钢额头渗出冷汗。
他听说过灵能可以制造幻象，但这种程度的、几乎扭曲现实的感觉……
监控室里，周老蔫露出得意的笑容：“第二层：空间错位。不是真的改变空间，而是用灵能场干扰他的前庭系统和视觉皮层，让他产生空间错觉。配合墙壁的微光投影和地板下的震动模块，效果拔群。”
沈冰在旁边记录数据：“受试者心率提升40%，肾上腺素水平明显升高。继续。”
地下二层，吴钢强迫自己不看那幅诡异的画，继续前进。
走廊似乎永无止境。他走了五分钟，按照步速估算应该已经走了三百米，但眼前的景象没有任何变化——同样的发光墙壁，同样的玻璃隔间，甚至同样的一盆绿植摆在工作台上。
然后他看到了一个门。
一扇普通的金属门，上面写着“核心样本室”。
吴钢眼睛一亮，快步上前。门没有锁，他轻轻推开——
里面是一个十平米左右的房间，中央有一个工作台。
工作台上，摆着他梦寐以求的东西：
一个透明容器里，悬浮着指甲盖大小的翠绿色结晶——标注“翡翠种子衍生样本”。
几块刻满复杂纹路的金属板——标注“灵能铭文拓印”。
一个密封的试管，里面是散发着微光的液体——标注“神嗣生物组织培养液（实验用）”。
还有一台开着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密密麻麻的数据和图表。
吴钢呼吸急促起来。
他冲上前，首先拿起那个翡翠种子样本的容器，小心地放进特制的隔绝盒里。然后是金属板、试管，最后，他插入一个U盘到电脑上，开始拷贝数据。
进度条飞快前进。
90%……95%……99%……
拷贝完成。
吴钢拔出U盘，长舒一口气，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
但下一秒，他的笑容僵住了。
因为工作台上，那些他刚刚装进背包的“样本”，开始……变形。
翡翠种子结晶融化成绿色的糖浆，从隔绝盒的缝隙里流出来，滴在地上，散发出苹果味。
金属板上的“灵能铭文”开始滑动、重组，最后变成一行字：“惊喜吗？——周工赠”。
试管里的“生物组织培养液”颜色从微光变成深红，然后“砰”地一声，试管盖自动打开，里面的液体喷出一股刺鼻的……辣椒味。
吴钢被呛得连连咳嗽，眼泪直流。
而笔记本电脑屏幕上的数据图表，全部变成了动画片截图——一只粉红色的猪正在泥坑里打滚，字幕写着：“数据安全很重要哦~”
“陷阱！”吴钢反应过来，转身就要跑。
但门已经关上了。
他冲到门前，用力拉拽，门纹丝不动。墙上突然亮起一块显示屏，上面是周老蔫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晚上好。”周老蔫的声音通过扬声器传来，“喜欢我的小礼物吗？”
“你们早就知道……”吴钢嘶声道。
“从你第一天来就知道了。”这次是林凡的声音，语气轻松，“吴钢先生——或者说，‘洞察之眼’三级外勤特工，代号‘灰隼’？”
吴钢瞳孔收缩。
他的真实身份，是最高机密。
“很惊讶？”林凡继续道，“你的探测器传回的数据，我们看得很开心。特别是那份‘神嗣评估报告’，写得挺详细，就是结论部分有点问题——说我儿子是‘不可控变量，建议清除’？”
语气冷了下来。
吴钢猛地从腰间拔出手枪，对着门锁连开三枪——消音器让枪声沉闷如击鼓。
子弹打在金属门上，只留下浅浅的白痕。
“别费劲了。”沈冰的声音插入，“门是20厘米厚的合金，内嵌灵能防护层。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投降，交代你知道的一切；第二……”
她顿了顿：“继续参观‘灵能迷宫’的第三层。”
吴钢咬牙，突然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装置，按下按钮。
装置发出刺耳的高频音波，同时爆发出强烈的电磁脉冲！
实验室的灯光瞬间熄灭，显示屏黑屏。
监控室里，周老蔫面前的几个屏幕闪烁了一下，但主屏幕依然稳定。
“Emp干扰？”周老蔫挑眉，“有意思，但我们的灵能系统不完全依赖电子设备。第三层，启动。”
地下二层。
吴钢在黑暗中等待了几秒，确认干扰生效，立刻从背包里取出另一个工具——一个小型激光切割器。
他正准备切割墙壁，突然发现不对劲。
黑暗……在流动。
不是比喻。
房间里的黑暗，真的像液体一样，开始缓缓旋转、流淌，形成漩涡。漩涡中心，亮起两点红光。
然后，一个声音直接在吴钢脑海里响起：
“你……想伤害……弟弟？”
那声音稚嫩、含糊，像是刚学说话的幼儿，但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威压。
吴钢浑身汗毛倒竖：“谁？！”
“弟弟……在睡觉……”声音继续道，“你吵……”
随着话音，房间里的温度开始急剧下降。吴钢呼出的气息变成白雾，墙壁上结出冰霜。
“不可能……”他颤抖着后退，“这是……精神投影？！那个婴儿？！”
“坏蛋。”声音变得清晰了些，带着明显的不满，“走开！”
无形的力量轰然爆发！
吴钢感觉自己像被一辆卡车正面撞中，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墙壁上，然后滑落在地。
切割器脱手飞出，背包里的“样本”散落一地——那些苹果味糖浆、辣椒水、还有写着嘲讽字样的金属板，全部糊在了他身上。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但四肢像是被无形的锁链捆住，动弹不得。
更恐怖的是，他“看”到了。
不是用眼睛，而是直接投射在意识里的景象：
一个巨大的、发光的婴儿虚影，正悬浮在房间中央，低头“看”着他。婴儿怀里抱着一块发光的铁片，铁片上的纹路如同活物般流转。
“弟弟的……玩具……”婴儿虚影伸手，指向吴钢，“不给……”
吴钢感觉背包里有什么东西在发烫、震动。他艰难地扭头，看见背包侧袋里，那个装着真正翡翠种子衍生样本的隔绝盒——这是他白天在实验室“帮忙”时，从废料箱里偷偷捡的，虽然只是边缘碎屑，但确实是真品——正在发光。
盒子自动打开。
里面那片小小的翠绿结晶，漂浮起来，晃晃悠悠地飞向婴儿虚影。
虚影接过结晶，满意地“哼”了一声，然后消散。
压力骤然消失。
吴钢瘫倒在地，大口喘息，冷汗已经浸透全身。
刚才那是什么？
那个婴儿……到底是什么东西？！
监控室里，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刚才的能量读数……”沈冰盯着屏幕，声音发颤，“峰值达到了‘铁毡’被转化时的水平！但来源不是翡翠小树，而是……住宅区方向！”
“曙光的能力……”林凡脸色凝重，“他在睡梦中发动了？”
“而且是有明确目标的防御性反击。”周老蔫调出住宅区的监控画面。
画面里，林曙光正抱着苹果味磨牙棒，睡得香甜。但他枕头旁边，那块灵能铭文铁片正散发着柔和的光，表面纹路缓缓流动，组成一个“安睡”的符号。
苏婉清睡在婴儿床旁边的床上，完全没被惊醒。
“铁片在辅助他。”沈冰分析，“或者应该说，铁片在‘翻译’他的潜意识需求，并将其转化为可控的灵能反应。刚才的攻击，本质上是林曙光在睡梦中感觉到恶意，本能地想要驱赶‘坏东西’，而铁片将这个意愿具现化了。”
黑子吞了口口水：“老大，你儿子……现在睡着觉都能揍人了。”
林凡揉着眉心：“先处理吴钢。他还活着吗？”
“生命体征稳定，但精神波动剧烈，可能受到了惊吓。”沈冰查看数据。
“让防卫队去‘接’他。”林凡下令，“温柔点，他还得回答问题。”
五分钟后，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进入地下二层。
吴钢已经自己爬起来了，但眼神空洞，呆呆地看着墙壁。当士兵靠近时，他没有反抗，只是喃喃道：“……神嗣……必须报告……”
他被戴上手铐和灵能抑制项圈，带出实验室。
路过中央广场时，吴钢抬头，看到了远处住宅区二楼那个亮着夜灯的窗户。
窗户里，隐约可见婴儿床的轮廓。
“他……”吴钢嘶声道，“他真的只是婴儿吗？”
押送他的士兵看了他一眼：“那是我们林指挥的儿子。你最好祈祷他没记住你，否则……”
士兵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吴钢打了个寒颤，想起刚才意识里那个巨大的婴儿虚影，以及那句稚嫩的“坏蛋”。
他可能……惹了这辈子最不该惹的东西。
【夜袭行动结束】
【结果：吴钢被捕，未获得真实情报，反而暴露身份】
【林曙光能力新发现：睡梦中的潜意识可经铁片转化为定向灵能攻击】
【缴获：真品翡翠种子碎屑（已由林曙光“收走”）】
【文明重建指数：9.6%（挫败渗透+）】
【温馨提示：宿主的儿子在梦中完成了第一次实战，建议奖励双份苹果泥】
指挥室里，林凡看着吴钢被押走的画面，沉思片刻。
“沈冰，给他做个全面检查，特别是精神层面。我要知道他到底知道多少，‘洞察之眼’还有什么计划。”
“明白。”
“另外，通知复兴城。”林凡看向叶知秋，“‘委婉’地告诉他们，他们的安全顾问试图窃取我方机密，已被控制。看看他们什么反应。”
“如果他们要求引渡呢？”
“那就引渡。”林凡笑了，“但引渡之前，吴钢会‘意外’地留下一些口供和证据，证明他的行为是个人行为，与复兴城无关——当然，复兴城信不信，就看他们了。”
叶知秋点头：“明白，既敲打又留余地。”
“还有。”林凡看向窗外，住宅区的灯光已经熄灭，“从明天起，给曙光身边再加一层防护。不止是物理防护，还要有灵能层面的……算了，这事我来想办法。”
他揉了揉太阳穴。
儿子越来越强，是好事。
但儿子强到能在睡梦中打人，而且打的是专业特工……
这就有点超出“普通奶爸”的处理范围了。
手环震动：
【家族成长提示：长子林曙光首次主动防御】
【能力评级：SSS级‘神圣裁决’（初级觉醒）】
【当前状态：睡梦中可发动潜意识反击，清醒时能力不可控】
【建议：加快‘特殊能力引导装置’研发进度】
【额外提示：宿主妻子苏婉清已进入最佳生育期，二胎计划可提上日程】
林凡盯着最后一行字，半晌，叹了口气。
“一个一个来吧……”
他走向住宅区，准备去看看那个睡着觉就搞出大动静的儿子。
走到半路，他忽然想起什么，打开通讯：“沈冰，吴钢的那个Emp装置，技术分析一下。如果好用，我们可以仿制。”
“已经在分析了。”沈冰的声音带着科研的兴奋，“另外，从他身上还搜出了几个有趣的小玩意儿，包括一个微型卫星通讯模块——虽然现在卫星基本都失效了，但这玩意儿的设计思路值得学习。”
“辛苦了。”
挂断通讯，林凡推开家门。
苏婉清已经醒了，正坐在婴儿床边，轻轻拍着儿子。
“刚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她轻声问，“我好像做了个梦，梦见曙光在跟人说话……”
“没事。”林凡走过去，看着熟睡的儿子，“就是有个不懂事的客人，被咱儿子‘劝退’了。”
林曙光在睡梦中咂了咂嘴，小手无意识地挥了挥，正好打在林凡手上。
力道不小。
林凡笑了，握住儿子的小手。
“小子，快点长大吧。”他低声道，“爸爸等你一起，保护这个家。”
窗外，天边已泛起第一缕晨光。
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而地下的审讯室里，吴钢的交代，正揭开“洞察之眼”计划的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