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大师的行动力,超乎了林枫的想象。
或者说,一个技术宅在看到了毕生追求的“圣物”之后,爆发出的能量,是惊人的。
当天下午,这位新晋的“鲁弟子”,就捧着那几张在他看来比自己命根子还重要的图纸,雄赳赳气昂昂地,闯进了总兵府。
没人知道他在里面,和总兵大人萧振北,到底谈了些什么。
只知道,半个时辰后,当鲁大师从总兵府里出来时,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老脸上,写满了抑制不住的、如获新生的狂喜。
而紧随其后传出来的总兵令,则直接在整个雁门关的军官层里,掀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地震!
——总兵大人下令,将城西一处废弃的、占地十余亩的旧军营,全部划拨出来,改建为全新的“军械研发所”!
——任命军匠鲁维,为研发所“总工”,官升三级,享千户待遇!
——研发所,独立于所有建制之外,只对总兵大人一人负责!所需钱粮、物料、人手,皆由总兵府,优先供给!
这三道命令一出,所有人都傻了。
尤其是那些平日里把鲁大师当成臭石头的军械所同僚,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这……这老家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怎么摇身一变,就成了和千户大人平起平坐的“总工”了?!
而少数知道内情的人,比如千户刘贺之流,则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危险的气息。
他们隐隐感觉到,那个叫林枫的泥腿子,和他背后力挺他的总兵萧振北,似乎正在下一盘……他们看不懂的,大棋。
……
“兵器研究所”,哦不,是“军械研发所”,就这么如火如荼地,建立起来了。
鲁大师,现在应该叫鲁总工了,他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整天泡在里面,带着一群他亲自挑选的、手艺最好的工匠,夜以继日地,研究着林枫给他的那几张“天书”。
而林枫,则将重心,重新放回了新兵营。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在新式武器装备正式列装之前,将他手下这批兵的身体素质和纪律性,提升到一个全新的高度。
时间,就在这种紧张而又充实的氛围中,飞快地流逝。
转眼,半个月过去了。
这半个月里,新兵营的变化,是脱胎换骨的。
在林枫那套科学而又严酷的现代练兵法的操练下,在充足的肉食和军饷的保障下,那一百多名新兵,早已褪去了初入军营时的麻木和瘦弱。
他们的皮肤,变得黝黑。他们的眼神,变得坚毅。他们的身体,也变得结实而充满力量。
最重要的是,他们那深入骨髓的纪律性和服从性!
只要林枫一声令下,一百多人,能在三息之内,集结成一个整齐划一的方阵!无论是行军还是转向,都如臂使指,仿佛一个人在操控!
这股气质,让偶尔路过校场的老兵们,都看得暗暗心惊。
这一日,操练结束。
满身大汗的林枫,正准备解散队伍,一个身影,却像一阵风一样,从远处冲了过来。
正是鲁大师。
他此刻,衣衫不整,头发凌乱,两个黑眼圈浓得像被人打了一拳。但他的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充满了疯魔般的、狂热的光彩!
“成了!师父!成了!!”
他手里,高高举着一把……造型极其古怪的,通体呈现出暗沉金属光泽的……弩!
全场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就被吸引了过去!
那把弩,比军中制式的神臂弩,要大上一圈。弩臂,是由多层不同的材料压制而成,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充满力量感的流线型。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它那精巧无比的、带有齿轮和摇杆的上弦结构!
正是图纸上那把……复合弩!
“师父!您快看!”鲁大师冲到林枫面前,激动得语无-伦次,“成了!老夫……老夫带着那帮小子,不眠不休了半个月,终于……终于把这第一把样品,给造出来了!”
他像献宝一样,将那把复合弩,递到了林枫手里。
林枫接过弩,入手的感觉,就是一个字——沉!
分量十足!
他仔细地检查着弩身的每一个细节,复合弩臂的韧性,齿轮结构的咬合度,弓弦的张力……
“不错。”他由衷地赞叹了一句,“比我预想的,还要好。”
“快!快试试!”鲁大师已经迫不及待了,“我跟你说,师父,这玩意儿的威力,简直……简直不是人能造出来的!”
“好!”林枫也不废话,他对着身后的王大锤喊道,“大锤!去!把咱们最好的靶子,给我搬过来!”
“好嘞!”
很快,一个特制的、用三层浸了水的牛皮包裹着厚木板的重甲靶,就被王大锤和另外两个士兵,吭哧吭哧地抬了过来,立在了校场的五十步开外。
五十步!
这个距离,对于军中普通的长弓来说,已经很难保证准头和威力了。而对于神臂弩来说,虽然能射到,但想要洞穿这种特制的重甲靶,简直是天方夜谭!
“五十步?太近了!”鲁大师却大手一挥,显得比林枫还有自信,“师父!摆到一百步去!一百步开外,要是不能把它射个对穿,我……我就把这弩给当场吃了!”
林枫闻言,笑了。
“不必一百步,五十步,就够了。”
他要的,不是单纯的炫技,而是……最直观的、最震撼的视觉冲击!
在所有人好奇而又怀疑的目光中,林枫举起了那把造型奇特的复合弩。
他没有像其他士兵一样,用尽全身力气去蹬弦,而是握住弩身上的摇杆,轻轻地,摇动了起来。
“嘎啦,嘎啦……”
伴随着一阵清脆的齿轮咬合声,那根坚韧无比的、需要两三个壮汉才能合力拉开的弓弦,竟然被他……轻轻松松地,就挂上了弦!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毫不费力!
“我的天!”
“这……这么轻松就上弦了?!”
周围围观的老兵们,一个个都看得目瞪口呆!
林枫没有理会他们的惊叹。
他从箭囊里,抽出一支特制的、箭头呈三棱锥形的破甲箭,稳稳地,搭在了弩槽之上。
他缓缓地抬起弩,平举,三点一线,瞄准。
整个人的气息,在这一刻,与手中的复合弩,融为了一体。
“嗖——!”
一声短促而又尖锐的破空声!
甚至比之前林枫开弓射箭的声音,还要爆裂!
一道黑色的残影,以一种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速度,脱弦而出!
下一秒!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布帛撕裂和木屑爆开的混合声,从五十步外的重甲靶上传来!
紧接着!
在所有人那如同见了鬼一般的、惊骇欲绝的目光中!
那支黑色的破甲箭,竟然……竟然毫无阻碍地,洞穿了第一层坚韧的牛皮,洞穿了第二层,洞穿了第三层,最后……深深地,扎进了靶子后方的厚木板之中!
箭矢的尾羽,还在“嗡嗡”地剧烈颤抖,发-出令人心悸的蜂鸣!
整个靶子,被这股无可匹敌的巨大动能,带得向后猛地一仰!
“砰!”
一声巨响!
靶子后方,那根用来支撑的、碗口粗细的木桩,竟然……应声而断!
整个重甲靶,轰然倒地!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整个校场,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僵在了原地。
他们一个个,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拳头,眼珠子瞪得溜圆,死死地盯着那个已经不成样子的靶子,和那支依旧插在上面、霸道无比的箭矢!
大脑,一片空白!
五十步外!
洞穿三层牛皮重甲!
击断碗口粗的木桩!
这……
这他娘的,还是弩吗?!
这分明就是一门……能拿在手里的……攻城炮啊!
鲁大师看着眼前这堪称神迹的一幕,激动得浑身颤抖,老泪纵横。
他“噗通”一声,又给林枫跪下了,抱着林枫的大腿,嚎啕大哭。
“师父!神了!神了啊!”
“这……这才叫神兵!这才叫……真正的神臂弩啊!”
而那些围观的老兵和新兵们,在经历了长达十几秒的死寂之后,终于反应了过来!
他们看着那个手持神弩、如同天神下凡般的身影,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如同山崩海啸般的欢呼和呐喊!
“神弩!!”
“百户大人威武!!”
“大乾必胜!!”
林枫缓缓地放下手中的复合弩,看着那依旧在冒着青烟的弩臂,眼神里,也闪过一丝满意。
他知道,从今天起,他手中,终于有了一张,可以真正改变战场格局的……王牌!
他转过身,看着那个正抱着自己大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鲁大师,脸上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
“起来吧,鲁‘总监’。”
“哭什么哭?不就是一把弩吗?瞧你那点出息。”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幽幽。
“我那张‘手榴弹’和‘斩马刀’的图纸……”
“你研究得……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