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午,苏清弦正在工作室里审核一个文件。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将室内照得明亮而温暖。
工作室里很安静,只有键盘敲击和纸张翻动的细微声响。
经过一段时间的运营,她的科普账号已经积累了相当可观的粉丝,合作邀约不断,一切都朝着积极的方向发展。
助理内线电话轻轻响起,打断了她的思路。
“清弦姐,外面有一位姓林的先生找您,说是您的父亲。”助理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
苏清弦敲击键盘的手指顿住了。 父亲? 林国辉?
她的唇角几不可见地勾起一丝冷嘲。
原主记忆里那个模糊而威严、永远带着算计和冷漠的男人形象,浮现在脑海里。
原主最需要家庭温暖和父亲庇护的时候,他在哪里?
原主怀着孕被他赶出家门,自生自灭的时候,他又在哪里?
现在,倒是找上门来了。
是因为她公作室最近在网络上有名气了,看起来似乎“有利可图”了?
还是因为……上次在宴会,他看到了她和谢川墨站在一起?
无论哪种可能,都让她觉得无比讽刺。 “让他进来吧。”苏清弦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林国辉走了进来。
他穿着看起来质地不错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试图维持着一种成功商人的派头,但眉眼间的精明和算计,以及那份刻意端着的架子,却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他打量着苏清弦的办公室,眼神里飞快地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衡量和评估。
“清弦啊,”林国辉脸上堆起一个自以为慈祥的笑容,语气带着一种生硬的熟稔,
“爸爸找了你好久,总算知道你在哪了。你这地方……弄得还挺像模像样。”
苏清弦没有起身,只是靠在椅背上,目光平静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陌生的来访者,而不是失散多年(或者说被他驱逐多年)的父亲。
“林先生,”她开口,声音疏离而礼貌,“请坐。找我有什么事吗?”
林国辉被这声“林先生”噎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硬,但还是依言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清弦,你怎么这么叫爸爸?我知道,以前是爸爸不对,家里对你关心不够……让你受委屈了。爸爸心里一直很愧疚。”
他说着,甚至还试图挤出几滴眼泪,可惜演技并不高明,只显得眼眶有些发红。
“现在爸爸想明白了,血浓于水,你终究是林家的女儿。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在外面打拼,多不容易?”
“跟爸爸回家吧,林家才是你的根。爸爸会补偿你的,以后林家的一切,都有你们娘四个的一份。”
苏清弦静静地听着,脸上甚至带着一丝极淡的、仿佛在听什么有趣故事的笑意。
等他表演完,她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回家?”她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气里带着玩味,“回哪个家?是回那个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把我赶出来的家?”
林国辉的脸色变了一下,急忙辩解:“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当时……当时也是情况特殊,爸爸也是不得已……你妹妹她妈妈那边……唉,总之是爸爸糊涂!现在爸爸醒悟了,我们一家人团聚不好吗?”
“一家人?”苏清弦脸上的笑意加深了,却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林先生,我们什么时候是一家人了?”
“在我需要父亲的时候,你在哪里?在我的孩子们需要外公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她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地看着林国辉,不再给他插话的机会,直接挑明:“让我猜猜,林先生今天屈尊降贵地找到我这里,口口声声要认我回去。”
“是因为最近偶然发现,我这个被你赶出家门的女儿,好像还有点利用价值?”
“还是因为……你看到我和谢川墨站在一起,觉得或许可以通过我,搭上谢家这条线,给你的生意带来点好处?”
林国辉的脸瞬间涨红了,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那点伪装的慈祥彻底崩塌,露出了恼羞成怒的本相:
“你!苏清弦!你怎么跟你父亲说话的?!我是你爸!我认你是看得起你!”
“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攀上了谢家就了不起了?没有林家,你算什么?!”
果然如此。 苏清弦心里最后一丝原主残留的、对父爱微弱的期待也彻底熄灭了。只剩下冰冷的了然和厌恶。
她懒得再跟这种人多费一句口舌。
她直接按下了内部通话键,声音清晰而冷淡:“送客。”
办公室的门立刻被推开,助理站在门口,礼貌却不容置疑地对林国辉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林先生,请吧。”
林国辉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苏清弦:“你……你这个不孝女!你会后悔的!你以为谢川墨会真心对你?”
“不过是玩玩罢了!没有娘家撑腰,你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苏清弦已经低下头,重新拿起了桌上的脚本,仿佛他只是一只恼人的苍蝇,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再给予。
小杨见状,上前一步,语气依旧礼貌,但动作带着不容抗拒的力度:“林先生,请您保持安静,不要打扰我们工作。请。”
林国辉还想叫骂,但看着苏清弦完全无视他的冷漠侧脸,以及旁边虎视眈眈(在他看来)的助理,终究还是没敢真的撒泼。
他恶狠狠地瞪了苏清弦一眼,撂下一句“你给我等着”,然后铁青着脸,在小杨的“陪同”下,灰溜溜地离开了工作室。
办公室的门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苏清弦放下笔,轻轻揉了揉眉心。
心里并没有多少胜利的快感,反而弥漫着一种淡淡的、为原主感到的悲哀。
那个女孩,到死渴望的,或许就是这样一份来自父亲的、纯粹的认可和关爱吧?
可惜,至死未能如愿,死后,这份“关爱”却以如此丑陋算计的方式姗姗来迟。
真是讽刺至极。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
楼下,林国辉正怒气冲冲地走向一辆黑色的轿车,一边走还一边打着电话,似乎是在跟谁抱怨。
阳光依旧明媚,街道上车水马龙。
苏清弦深吸一口气,将胸腔里那点郁结缓缓吐出。
无关紧要的人,不值得浪费情绪。
她还有三个需要她用全部真心去呵护的孩子,还有一个需要她努力经营的事业和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