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满脸激动、仿佛已经触摸到另一个世界边缘的何雨柱,王忠义脸上没有丝毫轻松,语气反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凝:
“柱子,先别高兴得太早。路要一步步走,接下来的日子,有你受的。”
他伸出两根手指。
“两件事,你必须尽快完成。”
“第一!”
王忠义的目光锐利,仿佛能穿透人心。
“抽时间去学驾驶汽车。费用我来出,我会给你批个特殊条子,本职工作完成后,可以自由出入厂门去学。”
这不仅仅是学一门技能,更是为他打开一扇通往更广阔天地的门,也是未来行动的必要准备。
何雨柱愣住了,学开车?这对他一个厨子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
没等他消化这个信息,王忠义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更深远的考量:
“第二件事,你要更用心,更细致地教授马华。我不要求他立刻达到你的水平,但必须让他尽快出徒,能够独当一面,撑起后厨的日常。”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何雨柱略显茫然的脸,语气加重:
“病从口入,祸从口出。你以后要跟着我做的事会很多,也很重要。做饭这一块,必须交给绝对信得过、知根知底的人。马华性子憨直,没什么歪心眼,交给他,我放心,你也该放心。”
何雨柱听完,心里先是“咯噔”一下,随即泛起一股混合着兴奋与压力的苦涩。
早上要雷打不动地跑步锻炼,白天要上班、还要挤出时间倾囊相授地教徒弟,下午还得拖着疲惫的身子去学那摸不着头脑的汽车驾驶……这一天二十四小时,仿佛被师父用无形的刻刀精准地分割成了碎片,再也没有一丝空隙。
以往那种忙里偷闲,坐在厨房高凳上,跷着二郎腿,美滋滋嘬一口搪瓷缸里高末茶的悠闲时光,恐怕真要一去不复返了。
然而,这股苦涩只是一闪而过。
他想起师父那深不可测的本事,想起今天见到的那令人心潮澎湃的阵仗,一种追随强者、改变命运的渴望压倒了一切。
他挺直了腰板,将所有杂念压下,恳切而坚定地回答道:
“是,师父!我明白了,一定办好!”
下班的广播声终于“乌拉乌拉”地响起,带着一种工业时代特有的刻板与冗长。
王忠义其实极其厌恶这种被钟声严格框定的生活节奏。
以他如今厂领导的身份,即便无事不来,也无人能真正指责什么。
但他更清楚,眼下时局微妙,暗流涌动,不知多少双眼睛在暗中盯着。
他年轻,升迁快,不知多少人眼红心热,就等着抓他的小辫子。
一句“年纪轻轻身居高位就飘了,无视劳动纪律”的举报,就足以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在真正的实力足以无视规则之前,他必须比任何人都要谨言慎行。
这种认知,源于白天的生死经历,让他对“规则”和“人心”有了更深切的体会。
他快步走到办公楼门口,司机小张已经恭敬地等在吉普车旁。
王忠义下意识地抬头,望向自己位于三楼的办公室。那里依旧灯火通明,隐约传来阵阵敲打和搬运的声响——李老承诺的“修整”正在加紧进行。
这灯火在他眼中,不再仅仅是工作的延续,更像是一种象征,象征着他已经被卷入一个更快、更无法停歇的旋涡。
登上车,吉普车一路疾驰,将工厂的喧嚣与政治的暗涌暂时抛在身后。
当熟悉的四合院门楼映入眼帘时,王忠义的心境已然不同。
院门口,学校尚未开学,一大爷阎埠贵依旧执着地清扫着门前永远也扫不尽的残雪,那佝偻的身影和重复的动作,仿佛是这个时代某种固执的注脚。
王忠义脸上习惯性地浮起温和的微笑,点头打过招呼,脚步却未多做停留。
往里走,二大妈和几个老姐妹依旧雷打不动地坐在自家门口,一边摘着晚上要吃的菜,一边交换着院里院外的“最新情报”。
贾张氏拖着那条瘸腿,在几个追逐打闹的孩子旁边,眼神复杂地逡巡,见到王忠义进来,她那标志性的三角眼立刻耷拉下去,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谁也听不清的咒怨。
一切都似乎和往常一样,琐碎、嘈杂,充满了市井的生活气息。
但此刻在王忠义眼中,这看似不变的日常,却仿佛蒙上了一层别样的滤镜。
经历了一天与高层的机锋较量,再回到这方小小的院落,他忽然觉得,这些曾经需要费心应对的邻里关系、鸡毛蒜皮的算计,此刻看来竟是如此的……渺小。
不是傲慢,而是一种视角和维度的切换。
当你的对手变成了能调动军队、影响时局的大人物时,院内这些为了几斤粮食、几句口舌而生的蝇营狗苟,便显得无足轻重了。
他的心胸,在经过白天的洗礼后,仿佛被强行拓宽了。
他依旧会维持表面的和睦,但内心已然超脱,不会再让这些琐事轻易牵动情绪。
这是一种心态上的升维,是经历过生死考验后,对生命和生活重心的重新锚定。
他快步穿过中院,径直回到自己的家。
门一开,温暖的灯光和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
娄晓娥系着围裙,正从厨房端出热气腾腾的汤羹,看到他回来,脸上立刻绽放出明媚的笑容,放下汤碗便迎了上来,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没有多问,只是柔声道:
“回来了?快去换衣服洗漱,准备吃饭。”
这一抱,这家常的灯光与饭菜香,如同最有效的舒缓剂,将他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缓缓浸润、抚平。
外面世界的刀光剑影、步步惊心,在这里被彻底隔绝。
家,不再仅仅是一个栖身的住所,而是他在这纷乱世间唯一可以彻底卸下防备、安放灵魂的港湾。
收拾完毕,他走到茶几旁,拿起座机电话,拨通了干爹赵长河的号码。
“嘟…嘟…”
几声忙音后,电话被迅速接起,传来干爹那熟悉却比往日更加低沉、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的声音:
“忠义?下班了?今天……没事吧?”
王忠义心中一暖,知道杨厂长肯定已经将白天厂里的大致情况通报了过去。
他语气平稳地回道:
“干爹,看样子杨厂长已经和您说了。我没事,您放心。不过……的确是发生了一些事,但最终结果都是好事。只是涉及一些保密条例,电话里不方便细说。等我师父那边安排好了,我会亲自去看您,当面和您详细讲。”
赵长河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他宦海沉浮多年,岂能不知“军队出动”意味着什么?
那绝对是捅破天的大事!
但此刻听到王忠义声音平稳,语气从容,提到“师父”和“好事”,他悬着的心放下大半
。他也明白电话绝非谈此等机密的稳妥渠道,便按下所有疑问,沉声道:
“你平安就好!平安就好!什么都别多想,好好休息。这几天晚上,我随时在家等你。”
挂断电话,王忠义走到饭桌前,和娄晓娥一起安静地吃着晚饭。
席间,娄晓娥只是细心地为他夹菜,说着家长里短的闲话,并未追问厂里工作的事。
王忠义也默契地没有吐露分毫。
保护她远离那些纷扰,让她保持这份纯粹的安宁,是他此刻内心最坚定的温柔。
夜深人静,当整个四合院都沉入梦乡,王忠义悄然起身,来到了那间用作修炼的客卧。
关上门,世界彻底安静下来。
他盘膝坐在蒲团上,并未立刻引导内息,而是先让自己的心神彻底沉静下来。
白天的经历,如同电影胶片般在脑海中一帧帧回放——士兵冰冷的枪口,李老那深邃探究的目光,还有自己的发怒,那蕴含深意的“少校”军衔……
一种前所未有的明悟,如同黑暗中升起的朝阳,照亮了他的心田。
他不再仅仅是一个拥有特殊能力的个体,他已经被推到了时代的前台,被迫卷入更宏大的叙事。
以往那种藏拙、隐忍、偏安一隅的心态,在真正的权力博弈面前,显得如此被动和无力。
“潜龙在渊,终须一飞冲天。”
一个声音在他心底响起。
不是狂妄,而是一种认清现实后的决绝,是挣脱了心灵枷锁后的通透。
他不再满足于仅仅“拥有”力量,而是要真正“掌控”力量,让这力量成为他立足的根基,护佑家人、实现意志的凭仗,而非需要小心翼翼隐藏的秘密。
这种心态的根本性转变,仿佛一把钥匙,打开了他身体深处某道无形的枷锁。
当他终于开始按照功法引导内息时,震惊地发现,体内原本如同江河奔流的内力,此刻竟仿佛化作了咆哮的海啸!
以往需要耐心沟通、缓缓吸纳的天地能量,此刻竟如同百川归海般,主动地、汹涌地向他周身汇拢!
经脉在澎湃能量的冲刷下,传来清晰的、被强行拓宽的胀痛感,随之而来的却是前所未有的充盈与力量感!
周围的空气微微扭曲,以他为中心形成了一个无形的能量旋涡。
他的感知以前所未有的清晰度向外蔓延,不仅覆盖了整个四合院,甚至能隐约“触摸”到更远处沉睡的街道。
这种修炼的效率,这种与天地能量共鸣的深度……
他的修炼速度,何止提升了一倍!
这不仅仅是量的积累,更是质的飞跃!
是心境上的破茧成蝶,引动了生命层次的共鸣!
怒发冲冠的反抗,让他理解了力量的“必要性”;不再隐忍的决断,则让他真正拥抱了力量的“纯粹性”!
他沉浸在这种高速蜕变的美妙感觉中,忘却了时间。
客卧之内,气息奔流,月光仿佛被实质化,在他周身缭绕。
他端坐的身影,在朦胧的光晕中,仿佛一尊正在被重新雕琢、注入神性的玉像,内敛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潜力。
当黎明的曙光再次透过窗棂,王忠义缓缓收功,睁开了双眼。
他的眼眸更加深邃清澈,仿佛倒映着整个星空的幽潭。
他轻轻活动了一下筋骨,体内传来如同弓弦轻振般的嗡鸣。
推开客卧的门,清晨寒冷的空气涌入肺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新。
他看着窗外逐渐苏醒的四合院,目光平静而辽远。
新的一天开始了,而一个全新的王忠义,也正式踏上了他的征途。
前方的风雨或许会更加猛烈,但他手中的“剑”已更利,心中的“道”亦更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