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环保厅会议室的红木长桌泛着冷光,钟长河的指尖在《全省污染企业整改名录》上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窗外暴雨倾盆,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恰似此刻他面临的舆论风暴——那些被关停的化工企业,正借着工人失业的由头,在网络上掀起滔天巨浪。
钟省长,星寰化工的公关稿已经占领了本地论坛首页。秘书小陈将平板递过来时,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虑。屏幕上,星寰集团董事长林万山那张总是挂着精明笑容的脸占据了大幅版面,标题刺眼——《环保风暴下的民生之痛:三千工人何去何从?》
钟长河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林万山,这位在商场上以着称的枭雄,果然没让他失望。文章里字字句句都在强调企业对地方经济的贡献,却对偷排超标的苯胺类物质只字不提,甚至将环保执法比作一刀切的懒政。
通知下去,下午三点召开新闻发布会。钟长河合上文件,金属钢笔在桌面上敲出沉稳的节奏,让环保、人社、工信三个部门的负责人列席。
发布会现场的镁光灯如同实质的箭雨。当钟长河步入会场时,他敏锐地捕捉到后排角落里几个闪烁的镜头——那是林万山旗下媒体的标志性设备。
关于星寰化工提及的失业问题,我将一份文件推到发言台中央,A4纸上密密麻麻的红色印章格外醒目,省人社厅已联合十七家合规企业开设专场招聘会,提供的岗位数量是失业工人的1.8倍。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至于某些企业声称的,我们不妨看看这个。
巨大的投影幕布上突然切换出触目惊心的画面:无人机拍摄的排污口附近,原本碧绿的河水变成了墨绿色,死鱼翻着肚皮漂浮在水面。检测报告显示苯胺浓度超标137倍,下方是周边村落癌症发病率的统计曲线,像一条狰狞的毒蛇蜿蜒上升。
台下响起倒吸冷气的声音。钟长河注意到,后排那几个镜头明显停滞了几秒。
环保不是选择题,钟长河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会场每个角落,我们要的是绿水青山,更是子孙后代的健康未来。
发布会结束时,雨势渐歇。我刚走出会场,手机就震动起来。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里,是他儿子在学校门口的照片,背景里隐约有辆黑色商务车。没有文字,却比任何威胁都来得刺骨。
毒蛇开始出洞了。他捏紧手机,指腹深深陷进掌心。林万山这种对手尚可正面交锋,但那些躲在暗处的——被查处企业的保护伞和利益相关者,显然已经开始不择手段。
当晚,省纪委的举报邮箱收到匿名举报信,声称钟长河在任市长期间收受某开发商贿赂。同时,几家外省媒体突然集体发难,翻出三年前他主抓的旧城改造项目,质疑招标过程存在猫腻。
这些材料整理得很专业。纪委书记老李将一叠卷宗放钟长河我面前,手指点了点某页的签名笔迹,模仿得有七分像,但这个经手人去年就已经退休移民了。
钟长河冷笑一声。这就是的伎俩,用看似确凿的编织罗网,即便最终无法定罪,也要让他陷入无休止的调查,消磨他推行环保政策的精力。
把三年前的招标录像和审计报告全部公开。钟长河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雨后的夜空,城市的光污染让星星黯淡无光,另外,通知环保攻坚指挥部,明天开始对全省污水处理厂进行突击检查。
深夜的办公室里,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是环保监测站发来的实时数据:经过一周治理,那条被污染的河流,苯胺浓度已经降至国家标准以下。钟长河摩挲着屏幕上缓缓下降的曲线,突然想起暗访时遇到的那个患白血病的孩子。
想让我收手?钟长河轻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毒蛇怕是忘了,我我既然敢动刀,就不怕见血。
桌角的文件堆里,一份《全省环保整改验收标准》正散发着油墨清香。扉页上,他用红笔写下的功成不必在我六个字,在灯光下泛着坚定的光泽。窗外,第一缕晨曦正刺破云层,预示着更激烈的交锋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