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露凝霜,打在部落入口的血迹上,泛着冰冷的光。阿石的新坟在神树下微微隆起,与玄狐的小土堆并肩相依,坟前两朵野菊在寒风中瑟缩,花瓣上沾着的夜露,像是未干的泪水。林砚跪在坟前,指尖轻轻抚过粗糙的泥土,胸口的伤口在弯腰时被牵拉,传来阵阵尖锐的疼,却远不及心口的万分之一。
“阿石,我答应过你,会守住部落。”她的声音很轻,被夜风裹着,散在神树的枝叶间,“月圆之夜,我会亲手挡住玄鸮会的人,不让他们再伤害任何一个族人。”
小满蹲在她身边,将一件厚实的兽皮披风披在她肩上,自己的指尖却因寒冷而微微泛红。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将一束刚采的、带着晨露的野菊放在两座坟前,又用手帕轻轻擦拭着墓碑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她们甚至来不及为阿石刻一块像样的墓碑,只能用一块平整的石板代替。
“阿砚,天快亮了,该回去处理伤口了。”小满的声音带着彻夜未眠的沙哑,昨夜的血战耗尽了所有人的力气,林砚胸口的伤口再次撕裂,血流了大半,若不是靠着一股执念支撑,恐怕早已倒下。
林砚缓缓站起身,回头望向部落。经过一夜的厮杀,部落入口一片狼藉,族人正默默清理着尸体和血迹,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惫与悲痛,却没有一丝退缩。阿石的父母坐在自家屋前,老泪纵横,却依旧对着忙碌的族人说着“辛苦了”,这份隐忍与坚韧,像一根针,深深扎在林砚的心里。
“是我没保护好他。”林砚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自责,脚步踉跄了一下。
小满连忙扶住她,用力摇了摇头:“这不是你的错。是玄鸮会的人太过残忍,是我们都低估了他们的疯狂。”她抬手,轻轻拭去林砚脸颊残留的血痕,指尖温柔却带着力量,“阿石用生命保护了你,保护了部落,他的牺牲不是白费的。我们能做的,就是带着他的心愿,守住这片土地,为他,为玄狐,为所有逝去的人报仇。”
林砚看着小满坚定的眼神,心里的自责渐渐被一股决绝取代。她点了点头,握紧小满的手:“你说得对。我们不能沉溺于悲痛,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回到梅院,王大娘早已等候在那里,手里端着热腾腾的疗伤汤药和干净的布条。看到林砚胸口再次裂开的伤口,王大娘眼圈一红,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动作麻利地为她清理伤口、换药。药膏触碰到破损的皮肉,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林砚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一丝声音,额头上却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小满守在一旁,紧紧握着她的手,指尖的温度透过皮肤传递过来,像是一剂良药,稍稍缓解了她的疼痛。“忍一忍,很快就好了。”小满轻声说道,眼神里满是心疼。
处理完伤口,王大娘将汤药递过来:“这是用千年灵参熬的,能补元气,你快喝了,好好休息。昨夜一战,你损耗太大,若再不静养,恐怕撑不到月圆之夜。”
林砚接过汤药,一饮而尽。苦涩的药汁滑过喉咙,带来一阵温热的暖意,体内枯竭的灵元似乎也有了一丝复苏的迹象。她知道,王大娘说得对,她不能倒下,她是部落的希望,是小满的依靠,是所有族人的主心骨。
休息了约莫一个时辰,林砚渐渐恢复了些力气。她起身走到桌前,桌上放着苏婉临摹的封灵咒符文,以及那枚从玄鸮会成员身上缴获的、更复杂的鸮纹令牌。她拿起令牌,指尖摩挲着上面的纹路,能清晰地感受到一股微弱的混沌之气,以及与总坛引灵盘的共鸣。
“苏婉呢?”林砚问道。
“苏婉姐在药庐,正带着族人炼制最后一批净化符和破阵符。”小满说道,“她还说,要根据阿石身上残留的混沌之气,改良净化丹的配方,争取能在月圆之夜发挥更大的作用。”
林砚点了点头,将令牌放下:“我们去药庐看看,顺便再和她研究一下封灵咒。月圆之夜越来越近了,我们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来到药庐,一股浓郁的草药味扑面而来。苏婉正坐在灶台前,专注地熬着药,额头上布满了汗珠,竹篮里的符箓已经堆得像小山一样。几个年轻的族人在一旁帮忙,研磨草药、折叠符箓,动作麻利而认真。
“林砚,你怎么来了?不在屋里好好休息?”苏婉看到她,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迎了上来。
“我没事。”林砚摆了摆手,目光落在竹篮里的符箓上,“这些符箓,够用吗?”
“应该差不多了。”苏婉说道,“我又改良了破阵符的配方,加入了玄狐的毛发和灵脉矿石,威力比之前大了不少,应该能暂时压制玄鸮会的阵法。净化丹也炼制了足够多,每个族人都能分到三枚,关键时刻能保命。”
林砚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从密松林初遇,到如今并肩作战,苏婉始终毫无保留地帮助着他们,用自己的医术和智慧,为部落撑起了一道坚固的防线。
“辛苦你了。”林砚说道。
“都是应该的。”苏婉笑了笑,眼神里满是坚定,“部落是我们的家,守护家园,是每个人的责任。”
三人来到药庐的角落,苏婉将一张新临摹的封灵咒符文铺在桌上。“我根据阿石身上残留的混沌之气,又结合了封灵洞的壁画,对封灵咒有了新的理解。”苏婉指着符文说道,“这部分符文,是用来增强灵脉共鸣的。月圆之夜,月相之力会削弱封印,玄鸮会的人肯定会趁机发动攻击,我们必须用封灵咒加固封印,而要做到这一点,需要你和小满联手,用夫妻灵脉共鸣,才能发挥出封灵咒的最大威力。”
“夫妻灵脉共鸣?”林砚和小满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
“没错。”苏婉点头,“古籍记载,封灵咒的最高境界,需要两个灵脉气息高度契合的人联手催动,才能引动天地灵脉之力,加固封印。你和小满是夫妻,灵脉气息本就相互吸引、相互契合,再加上玄狐挂坠的辅助,一定能做到。”
林砚看着小满,眼神里满是期待。小满也点了点头,握紧她的手:“我们试试。”
两人并肩站在桌前,将掌心放在符纸上,同时催动体内的灵脉气息。林砚的蓝光与小满的绿光缓缓涌出,在符纸上交织缠绕。起初,两股气息还有些紊乱,像是两条互不相识的溪流,各自流淌。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在玄狐挂坠的牵引下,蓝光与绿光渐渐融合在一起,形成一道温润而强大的灵光,将整个符纸笼罩。
“有反应了!”苏婉惊喜地说道,“符纸上的符文在发光!”
林砚和小满也能感受到,体内的灵脉气息越来越顺畅,像是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源源不断地涌向符纸。同时,她们能清晰地感受到,部落周围的灵脉气息也在呼应着她们,像是有无数条细小的溪流,汇聚成一条大河,朝着梅院的方向涌来。
“我能感觉到,灵脉在回应我们。”小满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眼眶微微泛红。
林砚也点了点头,她能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从灵脉深处涌来,注入她的体内。胸口的伤口似乎也不再那么疼痛,体内的灵元变得充盈而顺畅。
就在这时,符纸上的灵光突然暴涨,一道耀眼的光柱从符纸上升起,穿透药庐的屋顶,直冲云霄。部落里的族人都被这道光柱吸引,纷纷抬头望去,脸上满是震惊与敬畏。
“这是……灵脉共鸣的力量!”苏婉的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你们成功了!你们真的能引动天地灵脉之力!”
林砚和小满缓缓收回手,光柱渐渐消散,符纸上的符文却依旧泛着微弱的光芒。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欣喜与坚定。他们知道,这是先祖的庇佑,是玄狐的守护,是所有族人的期盼,更是他们夫妻同心、生死与共的力量。
“月圆之夜,我们一定能守住封印。”林砚的声音坚定而有力。
小满用力点头,握紧她的手:“嗯,我们一定能。”
就在这时,姜垣快步走进药庐,脸上带着几分凝重:“林队,小满姐,苏婉姐,玄鸮会的人又有动静了。”
“怎么了?”林砚立刻收敛神色。
“我们的探哨发现,有大量的混沌之气,正朝着封灵洞的方向汇聚。”姜垣沉声道,“而且,我们在部落外围,发现了玄鸮会总坛的标记,他们应该是在集结兵力,准备在月圆之夜,对封灵洞发动总攻。”
林砚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玄鸮会的人,果然是想在月圆之夜,趁封印最虚弱的时候,强行释放混沌巨兽。一场终极决战,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通知所有族人,做好最后的准备。”林砚沉声道,“今夜月圆,我们兵分两路。姜垣,你带领大部分族人,守住部落,防止玄鸮会声东击西。我和小满、苏婉,前往封灵洞,守住封印,阻止他们的血祭计划。”
“林队,让我跟你们一起去封灵洞吧!”姜垣立刻说道,“封灵洞那边肯定凶险异常,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林砚摇了摇头:“部落需要你守护。这里是我们的根基,不能有任何闪失。你放心,我和小满、苏婉,一定能守住封印。”
姜垣看着林砚坚定的眼神,知道她心意已决,只能点了点头:“好!我会守住部落,等你们凯旋!”
夕阳西下,最后一缕余晖洒在部落的屋顶上,为这片饱经战火的土地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林砚、小满和苏婉站在部落入口,看着身后的族人,眼神里满是不舍与坚定。
“我们走。”林砚轻声说道,率先转身,朝着封灵洞的方向走去。
小满和苏婉紧紧跟上,三人的身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坚定而决绝。她们知道,前方等待着她们的,是一场生死未卜的决战,是玄鸮会的疯狂反扑,是混沌巨兽的致命威胁。但她们无所畏惧,因为她们的心中,有对家园的热爱,有对族人的承诺,有对逝去亲人的思念,更有夫妻同心、生死与共的力量。
月光渐渐升起,皎洁而冰冷,照亮了她们前行的路。封灵洞的方向,混沌之气越来越浓郁,像是一头蛰伏的巨兽,等待着最后的爆发。而林砚、小满和苏婉,正一步步朝着这场终极决战,走去。她们的脚下,是洒满血痕的土地;她们的心中,是用生命许下的誓言。灵脉共鸣的力量在体内涌动,玄狐挂坠在脖颈上冰凉,这一次,她们必将拼尽全力,守护好这片土地,守护好所有珍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