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衍的异状与快速恢复,虽然让众人惊疑,但见他确实无碍,且气息似乎更加玄妙沉稳,也都暂且放下心来。眼下局势危急,容不得他们深究。
叶老立刻组织众人,在静室中召开紧急会议。
“厉小友,秦姑娘,莫道友,你三人恢复情况如何?还能支撑吗?”叶老首先问道,目光带着关切。
林衍内视己身,虽然《混沌魂经》的初步觉醒带来了对自身力量的更深掌控和更快的恢复力,但本源透支和伤势不是一时半会能好的。他估计自己目前能动用的战力,大约只有全盛时期的三四成,且无法持久。“能动用部分灵力,配合阵法尚可。但需时间恢复。”
秦雨薇炼化五行冰髓后,修为突破至筑基中期巅峰,冰魄玄体大有精进,还触摸到了“冰魄·封灵镇魔印”的雏形,状态是众人中最好的。“我已无碍,可全力一战。”
莫道友苦笑道:“老夫这把老骨头,这次算是彻底榨干了。神识受损严重,灵力也所剩无几,勉强维持清醒,操控阵法是做不到了,但提供些经验和建议还行。”
叶老点点头:“厉小友和秦姑娘能战,已是万幸。莫道友好生休息。如今我们依托归元重塑后的洞府古阵,暂时安全。但外有幽冥殿虎视眈眈,枫叶谷异变未明,西侧封印隐患仍在。诸位以为,下一步该如何走?”
冷面沉声道:“幽冥殿被西侧异变牵制,但未退走。他们目标明确,就是那魔碑残片。如今西侧封印被我们暂时加固(借助归元之力),但恐怕难以持久。一旦他们找到办法,或那魔碑残片再次异动,他们必会强攻。”
冯老忧心忡忡:“枫叶谷那边……动静越来越大了。刚才那声巨响和天地异色,绝非寻常。若是魔物彻底破封,或者阵法完全失控爆炸,恐怕百里之内,生灵涂炭。我们这里,也未必能幸免。”
云夫人道:“是否……考虑撤离?趁着现在阵法稳固,幽冥殿注意力被吸引,我们悄悄离开秘雾谷,另寻他处?”
“撤离?”叶老摇头,面露苦涩,“谈何容易。且不说外面可能已被幽冥殿封锁或监视,单是这青冥域边缘,如今哪里还有安全之所?枫叶谷剧变一起,各大势力必然更加混乱,弱肉强食,我们这点残兵败将,出去也是任人宰割。”
众人沉默。确实,秘雾谷虽然危机四伏,但至少还有洞府古阵这最后的屏障。离开这里,暴露在混乱的野外和各方势力眼中,恐怕死得更快。
林衍一直在默默调息,同时消化着脑海中《混沌魂经》的零碎信息,以及那声模糊的叹息。此刻,他缓缓开口:“撤离是下下策,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取。我们现在有两个优势:一是归元后的洞府古阵,防御力大增,且与秦姑娘的冰魄之力结合,对魔气邪祟有一定克制;二是我们对西侧封印和枫叶谷阵法的情况,比外界(包括幽冥殿)了解更多。”
他顿了顿,继续道:“依我看,我们目前应当采取‘固守待机,伺机而动’的策略。”
“首先,充分利用阵法,固守洞府核心,恢复伤势,提升实力。秦姑娘需尽快熟悉和掌握‘冰魄·封灵镇魔印’,这或许是我们应对魔气侵袭和西侧隐患的关键。我也需要时间消化所得,恢复战力。”
“其次,冷面道友,你设法通过我们之前留下的、可能未被完全破坏的少数外围暗哨,或者……尝试重新联系柳如烟,尽可能打探外界消息,尤其是枫叶谷阵法现状、幽冥殿动向、以及青云宗等势力的反应。知己知彼,才能寻找机会。”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林衍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凝重,“我们必须密切关注西侧封印和枫叶谷的动向。我怀疑,枫叶谷的‘五行封魔阵’失控,很可能与西侧的魔碑残片有直接关联。两者互相牵引,形成了一个危险的‘能量漩涡’。如果我们能设法……在一定程度上影响或干预这个‘漩涡’的能量流向,或许不仅能自保,还能给幽冥殿、甚至枫叶谷那边制造巨大的麻烦!”
影响能量漩涡?众人听得心惊。这想法比之前的“借势”更加大胆,也更加危险!稍有不慎,引火烧身都是轻的,很可能直接被狂暴的能量撕碎!
“厉道友,你有把握吗?”秦雨薇蹙眉问道。
林衍摇头:“没有绝对把握。但《玄机雾隐大阵》的归元总纲中,记载了一些关于地脉引导、能量分流、甚至‘借力打力’的阵法变化。配合玄机令和秦姑娘你的冰魄封魔之力,或许可以尝试。当然,这需要极其精密的操控和对时机的准确把握,更需要……运气。”
运气,在生死搏杀中,往往是最不可靠,却又不可或缺的东西。
叶老沉吟良久,最终拍板:“就按厉小友说的办!我们已无退路,唯有险中求胜!冷面,打探消息之事,交给你,务必小心!秦姑娘,厉小友,你们抓紧时间恢复和领悟!莫道友,冯老,云夫人,你们负责调配剩余资源,安抚弟子,巩固内务。所有人,提高警惕,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是!”众人应命,各自忙碌起来。
静室再次恢复安静。秦雨薇在角落盘膝,继续参悟“冰魄·封灵镇魔印”。林衍也闭上双眼,一边调息恢复,一边整理着脑海中《混沌魂经》的传承碎片。
《混沌魂经》玄奥无比,包罗万象,核心似乎在于“混沌”二字,讲究的是万法归源,魂力为本,演化万千。与《血魂诀》的阴煞霸道、精炼魂力不同,《混沌魂经》更侧重于魂力的包容、转化与升华,以及对天地能量、自身血脉、乃至他人魂念的更深层次感知与影响。其中蕴含的数种秘术,如“混沌观想法”(极大增强神识感知与推演能力)、“魂力拟形”(以魂力模拟、演化各种属性力量,或形成防护、攻击)、“噬灵归元”(吞噬、转化驳杂能量,反哺己身,需慎用)等,都让林衍眼界大开,但以他目前的状态和境界,只能勉强理解皮毛,更遑论修炼。
不过,仅仅是对传承的初步接触和符文的蜕变,已经让他的神识更加凝练通透,对周围能量流动的感知也敏锐了数倍。他甚至能隐隐“听”到,从西侧和枫叶谷方向传来的、那混乱能量场中,细微的“韵律”变化。
时间在紧张与沉寂中缓缓流逝。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天色已经蒙蒙亮,但外界的光线难以穿透厚重的雾气与洞府禁制,洞府内依旧如同黑夜。
突然,负责在静室外围警戒的一名弟子,急匆匆地闯了进来,脸色煞白,声音带着惊恐:“报……报告!西侧……西侧的灰黑雾墙……裂开了!”
“什么?!”众人大惊,立刻冲出静室,来到可以观察到西侧方向的一处天然岩隙前(经过阵法处理,可以看到外部景象)。
只见远方,那片由“断脉封疆”形成的、高达数十丈的灰黑色扭曲雾墙,此刻表面竟然出现了数道纵横交错的、如同蛛网般的巨大裂缝!裂缝之中,隐约可见更加深邃的黑暗,以及无数疯狂蠕动、嘶吼的暗红色影子!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暴戾、更加混乱、充满了毁灭与贪婪的魔念,如同实质的狂风,从裂缝中喷涌而出,冲击着归元后形成的乳白冰蓝光罩,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封印……在崩溃!”莫道友脸色惨白。
几乎同时,枫叶谷方向,再次传来一声更加沉闷、更加令人心悸的巨响!这一次,众人甚至能感觉到脚下的大地猛然向下一沉!天空中,那暗红与墨绿交织的诡异颜色,骤然变得更加浓郁,并开始向着四面八方,如同滴入清水中的墨汁般,扩散开来!一股更加庞大、更加混乱、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拖入毁灭的能量潮汐,轰然爆发!
“五行封魔阵……彻底失控了!魔物……要出来了!”叶老失声惊呼,声音中带着绝望。
更让众人头皮发麻的是,他们能清晰感觉到,西侧雾墙裂缝中涌出的魔念,与枫叶谷方向爆发的能量潮汐,两者之间的共鸣与牵引,正在以指数级增强!仿佛两根即将断裂的琴弦,在最后时刻发出了最疯狂、最尖锐的共鸣!
整个秘雾谷,乃至方圆数百里的天地灵气,都开始剧烈震荡、紊乱!空气中弥漫着硫磺、血腥、腐朽以及狂暴能量的味道。洞府外的天然雾气疯狂翻滚,被两股强大的力量撕扯、扭曲。
“不好!这两股力量一旦彻底交汇、碰撞,引发的能量乱流,足以将整个秘雾谷夷为平地!甚至可能引发更大范围的地脉爆炸!”林衍脸色骤变,他通过《混沌观想法》的雏形感知,比其他人更加清晰地“看”到了那即将到来的、毁天灭地的能量乱流!
就在这时,冷面也脸色难看地返回,带来了更坏的消息:“外围暗哨传回最后讯息……幽冥殿的人并未退走,反而……那位金丹特使,亲自带着铁屠、幽影等精锐,正在强攻西侧雾墙!他们似乎想趁着封印崩溃、魔念暴走的瞬间,强行夺取魔碑残片!”
内忧外患,天灾人祸,同时降临!
秘雾谷,已然成了即将爆炸的火药桶最中心!
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难道刚刚抓住的一线生机,转眼就要被这接踵而来的惊变,彻底碾碎?
林衍死死盯着西侧那不断扩大的裂缝,又望向枫叶谷方向那扩散的诡异天象,脑海中,《混沌魂经》的零碎信息、玄机雾隐大阵的归元总纲、秦雨薇的冰魄封魔之力……飞速碰撞、交织。
一个更加疯狂、更加不计后果、但却或许是唯一可能绝处逢生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最后一道闪电,劈开了他心中的迷雾!
他猛地转身,看向秦雨薇,又看向叶老、莫道友等人,眼中燃烧着近乎疯狂的光芒,语速快得惊人:
“没时间了!必须立刻行动!秦姑娘,随我来!叶老,莫前辈,你们立刻操控洞府阵法,将所有防御力量,收缩到极致,集中保护洞府核心和主静室!其他人,全部进入主静室避难!”
“厉小友,你要做什么?!”叶老惊问。
林衍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我要……主动出击! 不是攻击幽冥殿,也不是攻击魔物。”
“我要去西侧雾墙裂缝处,以玄机令为引,以混沌魂经为基,以冰魄封魔之力为锋——强行干扰、引导、引爆那即将交汇的能量乱流!将毁灭的矛头……转向幽冥殿,转向枫叶谷方向**!”
“置之死地而后生!要么我们和他们一起陪葬,要么……我们赌出一条生路!”
话音未落,他已拉起尚未完全反应过来的秦雨薇,化作一道流光,朝着洞府出口,那乳白冰蓝光罩最薄弱(为了观察外界)、但连接着西侧方向阵法脉络的节点处,疾射而去!
留下身后众人,目瞪口呆,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主动引爆能量乱流?将毁灭引向敌人?这已经不是冒险,这简直是……同归于尽的疯狂!
但,他们还有选择吗?
叶老看着林衍决绝的背影,又看了看外界那越来越恐怖的末日景象,猛地一咬牙,嘶声吼道:
“所有人!按厉小友说的做!收缩阵法!进主静室!快!!!”
最后的豪赌,开始了。
而生与死的天平,将在下一秒,彻底倾斜向未知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