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丑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他手中的镔铁长枪,重达六十多斤,在河北地界,除了他大哥颜良,没人能在他手下走过三十回合。他曾经一枪将一头冲入军营的猛虎挑飞,力能扛鼎并非虚言。
可今天,他遇到了一个怪物。
对面的那个黑铁塔,手中的双戟看起来比他整个人都重,可挥舞起来却像是两根没有重量的木棍。
每一击,都带着开山裂石的巨力。
“当!当!当!”
兵器碰撞的声音密集得像是铁匠铺里的打铁声。
文丑的双臂已经完全麻木了,虎口裂开的伤口深可见骨,鲜血顺着枪杆流下,滑腻得让他几乎握不住武器。
他引以为傲的力量,在典韦面前,就像是三岁孩童的拳头,软弱无力。
典韦却越打越兴奋,他那张黝黑的脸上,泛着兴奋的红光,嘴里还在不停地叫嚷着:
“没吃饭吗?用力点!”
“就这点力气?还河北上将?我看是河北大娘们!”
“快点快点,俺还等着拿你的脑袋回去给主公下酒呢!”
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文丑的自尊心上。
他想反驳,想怒吼,可他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了。典韦的攻击如同狂风暴雨,一波接着一波,连绵不绝,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只能被动地格挡,格挡,再格挡。
胯下的战马早已不堪重负,口吐白沫,四肢颤抖,要不是文丑用双腿死死夹住,恐怕早就瘫倒在地了。
“噗!”
文丑一个格挡不及,被典韦的铁戟侧面扫中了肩膀。
虽然有盔甲防护,但那股巨力依然让他喷出了一口鲜血,整条左臂瞬间失去了知觉。
“完了。”
文丑心中一片冰凉。
他知道,自己今天可能要交代在这里了。
他不是怕死,身为武将,马革裹尸是最高的荣耀。但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窝囊地死在一个无名莽夫的手里。更不甘心的是,他死了,大哥怎么办?这上万的袁家精锐怎么办?
就在他心神恍惚的一瞬间,典韦的另一把铁戟,带着死亡的呼啸,直奔他的面门而来。
这一击,他再也躲不开了。
文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预想中的死亡并未到来。
“叮!”
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声在他耳边响起。
文丑猛地睁开眼,只见一杆银色的长枪,不知从何处探出,精准无比地点在了典韦那志在必得的铁戟尖上。
那杆银枪,枪身轻盈,却蕴含着一股巧妙至极的螺旋劲力,硬生生将典韦那雷霆万钧的一击带偏了方向。
铁戟擦着文丑的头盔飞过,削掉了他头盔上的红缨。
“谁?”典韦也愣了一下,收回铁戟,看向来人。
一匹白马,如同一道银色的闪电,冲到了两人中间。
马上,一员白袍小将,手持银枪,面如冠玉,目若朗星,神情冷峻。
正是赵云。
他刚才率领骑兵在袁军侧翼大杀四方,看到典韦这边久战不下,便单枪匹马杀了过来。
“典大哥,这大个子交给我,你去杀些杂兵耍耍。”赵云的声音很平淡,但话里的内容却让文丑差点又喷出一口血。
什么叫交给你?什么叫杀杂兵耍耍?
我,河北名将文丑,在你们眼里就这么不值钱吗?
“子龙你别抢!”典韦不乐意了,唾沫星子横飞。“主公说了,这颗脑袋是给俺下酒的!你一边玩去!”
赵云皱了皱眉:“你打了半天也没拿下,太慢了。主公还等着我们回去吃饭。”
“放屁!俺这是在跟他玩呢!再有三招,俺肯定把他脑袋拧下来!”典韦急了,挥舞着大戟就要再上。
两人竟然当着文丑的面,争抢起了他的“人头所有权”。
文丑气得浑身发抖,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士可杀,不可辱!
“你们……欺人太甚!”
他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悲愤的咆哮,调转马头,竟然不顾一切地朝着赵云冲了过去。
在他看来,这个白袍小将虽然枪法精妙,但身形看起来远不如典韦那般恐怖,或许是个突破口。
“来得好!”
赵云眼神一凛,手中龙胆亮银枪一抖,挽出七朵枪花,如同梨花绽放,瞬间笼罩了文丑全身。
百鸟朝凤枪!
文丑只觉得眼前一花,到处都是枪影,根本分不清哪一招是虚,哪一招是实。
他只能凭借本能,挥舞长枪,护住周身要害。
“叮叮叮叮叮叮叮!”
一连串密集的撞击声响起。
七朵枪花,七次攻击,每一次都精准地点在他防御最薄弱的地方。
文丑只觉得一股股阴柔的劲力穿透他的防御,钻入他的体内,搅得他气血翻腾。
最后一枪,赵云的枪尖如同毒蛇出洞,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从文丑的枪杆下滑过,狠狠地刺在了他的大腿上。
“噗嗤!”
枪尖入肉,鲜血飙射。
“啊!”文丑惨叫一声,再也握不住兵器,镔铁长枪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整个人也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抱着鲜血淋漓的大腿,在地上痛苦地哀嚎。
典韦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我靠,子龙你小子不讲武德,玩阴的!”他嘟囔了一句。
他跟文丑打了半天,是纯粹的力量对决,硬碰硬。赵云这倒好,上来就是一套花里胡哨的枪法,直接把人给废了。
赵云没有理他,调转马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在地上翻滚的文丑,冷冷地说道:“河北上将,不过如此。”
这句话,成了压垮文丑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两眼一翻,竟然直接气晕了过去。
典韦正要上前去割了文丑的脑袋,完成主公交代的任务。
突然!
一阵尖锐得让人头皮发麻的破空声,从平舆城的方向传来。
那声音,不是普通的弓箭,而像是无数根高速飞行的铁棍,撕裂了空气。
“咻——咻——咻——!”
典韦和赵云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只见黑压压的一片“乌云”,遮蔽了天空,朝着袁军后方的阵地,覆盖了过去。
那是五百支神臂弓发射的铁翎箭!
“不好!”赵云脸色一变。
他和典韦虽然勇猛,但面对这种覆盖性的打击,也不敢硬抗。
“快退!”赵云大喝一声,一拨马头,就向侧方冲去。
典韦也扛起双戟,迈开大步,跑得比兔子还快。
而那些正在后方试图重整队形的袁军士兵,则完全没有反应的时间。
他们中的一些人,也听到了那诡异的尖啸声,疑惑地抬起头。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死神。
“噗!噗!噗!噗!噗!”
密集的入肉声,连成了一片。
那场面,已经不能用惨烈来形容。
简直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神臂弓的威力,在这个时代,是降维打击。
三百步的距离,足以射穿两层重甲。
袁军士兵引以为傲的铁甲和盾牌,在这些特制的破甲铁翎箭面前,脆弱得就像一层窗户纸。
一个袁军士兵,举着厚厚的木盾,躲在后面,以为自己很安全。
下一秒,一支铁翎箭直接洞穿了他的盾牌,穿透了他的胸膛,巨大的动能带着他的身体向后飞出,又撞倒了后面的两名同伴,像串糖葫芦一样,把三个人钉死在了地上。
一个正在指挥的袁军百夫长,身上穿着精良的锁子甲。一支箭矢从天而降,从他的天灵盖射入,从下巴穿出,将他的脑袋像个烂西瓜一样射爆。
红的白的,溅了周围人一脸。
“啊!妖术!这是妖术!”
“快跑啊!天神发怒了!”
袁军的后阵,瞬间崩溃了。
他们不怕刀枪,不怕死亡,但他们怕这种看不懂的,无法理解的,无法抵抗的力量。
在他们看来,这不是武器,这是神罚。
士兵们扔掉手里的兵器,哭喊着,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四散奔逃。
他们只想离那座可怕的城池远一点,再远一点。
阵型?命令?荣誉?
在绝对的死亡面前,都成了狗屁。
城墙之上,赵轩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先生,看到了吗?”他转头对身边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的戏志才说道。
“这玩意儿,在我们那,叫降维打击。”
戏志才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读过无数兵书,设想过无数战局。
但他从未想过,战争,可以这么打。
没有计谋,没有试探,没有拉锯。
就是纯粹的,不讲道理的,碾压。
“主公……”过了许久,戏志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看着赵轩,眼神里充满了敬畏。
“有此神物,何愁天下不定?”
“天下?”赵轩笑了,摇了摇头。“先生,目光要放长远一点。”
“这东西,只是个开始。”
他看着下方那片已经变成人间地狱的战场,看着那些正在稳步推进,收割着溃兵的陷阵营,看着那些在战场上纵横驰骋的白马骑兵。
他知道,从今天起,平舆城,不再是那个任人拿捏的小县城了。
它将成为这个乱世棋盘上,一颗最扎手的钉子。
而他赵轩的名字,也将随着这场惊世骇俗的大胜,传遍天下。
“鸣金。”赵轩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收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