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魂器的讨论暂时告一段落,但那种冰冷的压抑感仍笼罩着会议室。
“所以,”胡安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他揉了揉脸颊,“我们到底在找什么?一个喝水的杯子?一枚可能用来订婚的戒指?还是一本特别有意义的书?这范围……太宽了。”
“可能都是,也可能都不是。”云烟将烟杆在指尖转了个圈,青灰色的烟雾袅袅上升,“关键在于‘对他有意义’。荣耀的纪念……或许与他的‘成就’有关,与他自认为值得铭记的时刻捆绑。”
雷文娜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羊皮纸边缘划着圈,留下浅浅的痕迹:“雷古勒斯说他摧毁了一个。如果那是真的……”
“如果那是真的,”野格接过话头,声音低沉,“意味着至少有一个魂器已经被解决了。这算是为数不多的好消息。”
云阳轻轻按了按太阳穴,显然被这些错综复杂的线索搅得有些头疼:“他说克利切摧毁的。克利切又是谁?”
“克利切是布莱克家的家养小精灵。”雷文娜解释道,目光扫过众人,“我们之前调查小克劳奇的时候,顺带查过布莱克家族的相关信息。家养小精灵的魔法体系与我们不同,有些古老的、甚至带有禁忌性质的家务魔法,它们能够施展而我们不行。”
西弗勒斯抬起眼,黑色的眸子在摇曳的烛光下显得格外深邃:“但前提是它得先被找到,并被确认为‘需要摧毁’。”
他说的很慢“家养小精灵能毁灭一些我们无法直接破坏的东西,可辨认魂器、决定摧毁……这需要清晰的指令和判断。克利切当时接收的是谁的指令?雷古勒斯的命令是否完整?而克利切本身,又是否有能力准确识别什么是‘魂器’?”
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会议室再次陷入沉思。
每一个环节都可能存在误差,而任何误差都可能导致那个“已被摧毁”的结论只是虚妄的希望。
伊莎靠在椅背上,指尖轻轻抵着太阳穴。连续的思考让她的脸色显得愈发苍白,在昏暗的光线下几乎透明。
“我们需要和克利切谈谈。”伊莎轻声说,声音里带着疲惫,“但不是现在。雷古勒斯刚醒,克利切如果还活着,情绪和记忆都可能不稳定。”
室内又陷入了短暂的安静,只有壁炉中木柴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声。窗外的风声隐约可闻,远处,似乎有隐约的颂歌声飘来,空灵而悠远。
庄园附近的麻瓜村庄已经开始平安夜的庆祝了。
就在这时,胡安忽然眨了眨眼,像是突然被那遥远的歌声点醒了什么。
他转过头,看向身边的云阳,目光在那张总是沉静的脸上停留片刻,然后又看了看桌子对面脸色苍白的伊莎,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轻快。
“明天就是圣诞节了。”他说,仿佛在提醒大家,生活里不只有黑暗与战斗,“按照你们这边的习惯……是不是该互送礼物?我记得去年这时候,艾莉西亚把大厅里摆满了圣诞树,还有十二只烤火鸡——”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试图用具体的、温暖的事物将大家从魂器的泥沼中拉出来。
云烟微微挑眉,放下烟杆,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带着调侃的弧度:“我记得去年某人送了我一罐‘会根据心情变色的沙子’,声称它能反映我的情绪状态。”她瞥了胡安一眼,“结果它大部分时间都是焦虑的黄色,偶尔变成思考的深蓝,几乎没有出现过代表平静的绿色。”
胡安立刻坐直了身体,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冤枉,浅棕色的眼睛瞪得圆圆的:“那是因为你总是在思考那些复杂得要命的魔法阵和能量结构!它很准的!”
他说得理直气壮,耳畔的黑羽饰品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这小小的争执冲淡了室内的凝重。
雷文娜和野格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些许真切的笑意。
就连西弗勒斯,那总是紧抿的、显得过分严厉的唇角,似乎也几不可察地松动了一瞬,虽然快得像是错觉。
伊莎看着胡安那副急于辩白的样子,灰色的眼眸里也染上了一点微光。
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手指探进口袋,摸出了一个通体晶莹、泛着幽蓝色泽的记忆球。
小球在她掌心微微滚动,内部有光华流转。
“说到礼物,”伊莎开口,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难得的、近乎促狭的轻松,她将记忆球举到眼前,对着光线看了看,“猜猜我这里面记录了什么?某个值得纪念的……‘惊喜时刻’。”
胡安的目光落到那颗蓝色小球上,先是一愣,随即脸色“唰”地变了。
他几乎要从椅子上弹起来:“等等!伊莎!那个不能——!”
他话还没说完,身体已经做出反应,试图扑过去。
然而云烟甚至没有转头,只是指尖微微一弹,一缕极细的青灰色烟雾缠上胡安的脚踝,轻轻一绊。
“哎哟!”胡安一个踉跄,又被雷文娜的魔法阻拦,将他送回椅子上坐好。
就在这间隙,那只蓝色的记忆球已经被一只修长的手稳稳接住。
云阳不知何时已经伸出了手,此刻正捏着小球,俊秀的脸上带着些许疑惑,看了看伊莎脸上那抹明显的笑意,又看了看满脸通红、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的胡安。
“这是什么?”云阳问,指尖微微用力。
“别捏——!”胡安的阻止晚了一步。
记忆球被捏碎的瞬间,一小片清晰的立体影像在会议桌上空绽开——正是那晚在霍格沃茨教职工休息室,云阳低头吻住胡安的画面。影像无声,但那份突如其来的亲密、胡安当时惊愕又欣喜的神情、以及周围众人瞬间石化的氛围,都被记录得栩栩如生。
“呀~”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压低了的、混合着惊讶与好笑的气音。
雷文娜抬手掩住了嘴,肩膀微微抖动;野格咳嗽了一声,转开了视线,但嘴角明显上扬;
云烟则好整以暇地重新拿起烟杆,吸了一口,青灰色的烟雾遮住了她半张脸,却遮不住眼中闪烁的戏谑。
云阳整个人僵住了,他看着空中那段短暂的影像循环播放,耳朵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了红晕,一直蔓延到脖颈。
“哎呀,”伊莎将空了的记忆球底座放回口袋,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我也没想现在打开的。本来打算当作圣诞礼物的一部分……谁知道你反应这么大。”
她说着,看向满脸通红的胡安,又补充了一句,“现在是不是要补一份新婚礼物了?”
胡安已经把头埋在了手臂里,只露出一头微卷的深棕色头发和那枚晃动的黑羽耳饰,闷闷的声音传出来:“伊莎·希尔……我记下了……”
西弗勒斯的目光扫过桌上渐渐消散的影像余光,扫过胡安发红的耳尖和云阳强作镇定的侧脸,最后落在伊莎微微弯起的唇角上。
她苍白的脸上因为这点笑意而多了些许生气,灰色眼眸里的沉重暂时被狡黠的光亮点亮。
西弗勒斯想,也许胡安刻意提起圣诞节,并不只是为了转移话题。
有些东西确实需要被记得,比如节日,比如礼物,比如那些让战斗值得继续的、平凡而温暖的事情。
窗外的颂歌声似乎更清晰了些,平安夜的钟声即将敲响。